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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紅樓夢》中的奶孃們,一向地位很高,在賈府頗受尊敬,比如賈璉的奶孃趙嬤嬤,連鳳姐都要敬讓三分。一口一個嬤嬤,還親切地說道:“嚐嚐你兒子給你帶來的惠泉酒。”鳳姐口中的“你兒子”,說的就是賈璉。

這充分說明,奶孃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在奴才裡頭可謂十分的“尊貴體面。”

也難怪,這些主子們身份再高,也是吃人家的奶長大的,有哺乳的情分在那裡,有些小主人對奶孃的感情甚至比生母還要深。所以,主子們對於奶孃是非常敬重的,既有恩情,亦有感情。

唯獨寶玉,對自己奶孃的態度是絕無僅有的粗暴寡恩。徹底暴露出他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面。

1、寶玉三番兩次對奶孃無禮

寶玉屋裡曾有一個丫頭,名叫茜雪的,據說是為了一杯茶,寶玉把人家給趕走了。具體情況作者也沒有描述,但透過李嬤嬤的透露,好像這件事與她有關。寶玉攆走茜雪,實際上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是在警告他的奶孃。

由於寶玉對他奶孃的不尊重,連帶的丫頭們都敢蔑視她,黛玉甚至偷偷罵她“老貨”。當時的情況是,黛玉與寶玉在梨香院吃酒,李嬤嬤跟隨了來,勸寶玉少吃酒,免得回去被賈政罵。監督寶玉的出格行為,原就是李嬤嬤分內的事,本無可厚非,偏偏黛玉就不把李嬤嬤放在眼裡,悄悄對寶玉說道:“別理那老貨,咱們吃咱們的。”

倘若寶玉平時對李嬤嬤敬重有加,恐怕黛玉也不敢如此放肆地在他面前罵他的奶孃。

寶玉長大以後,根本不把李嬤嬤放在眼裡。但凡有些好吃的好玩的,他總是先想著他屋裡那幫貌美如花的丫頭們,至於這個曾哺育他長大的奶孃,他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可應了那句俗話:“黑老鴰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奶孃。”

晴雯愛吃豆腐皮的包子,他會記在心裡,襲人愛吃酥酪,他也會記在心裡,至於他的奶孃愛吃什麼,他根本不屑於知道。甚至還為了一碟豆腐皮的包子和一杯茶,硬要把李嬤嬤趕出去,並打碎茶碗罵道:“她還真把自己當祖宗了,如今我也吃不著奶了,白白地養著這祖宗做什麼?索性回了老太太,把她趕出去倒也乾淨!”

好一副過河拆橋的簿情寡義相!赤裸裸暴露了他待人刻薄,卸磨殺驢的真面目。

最過分的是,就連元春賞給他奶孃的東西,他也要留給襲人吃,這讓李嬤嬤終於忍無可忍,開始大罵襲人狐媚惑主。

2、一碗酥酪見人心

原著中,元春省親時,因為走得匆忙,各個主子奴才都賞了東西,卻好像唯獨忽略了寶玉的奶孃。事過之後,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也為了安撫李嬤嬤的心,便差人給寶玉送來了酥酪。元春的意思是,借寶玉之手送與他的奶孃,就說是娘娘賞的,李嬤嬤感恩之餘,也會感動著寶玉的孝心。

然而,寶玉看到那碗酥酪之後,壓根就沒想起他的奶孃,而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襲人愛吃”。原著原文如下:

“寶玉才要去出時,忽又有賈妃賜出糖蒸酥酪來,寶玉想上次襲人喜吃此物,便命留與襲人了。自己回過賈母,過去看戲。

一碗酥酪本不值什麼,寶玉之所以想起襲人比吃此物,說明,即便不用元春賞賜,榮國府裡也能吃得到酥酪,而元春也絕不會為了一碗尋常之物還特意差人送來。元春的意思是——禮輕情意重,好歹她沒有忘記李嬤嬤對寶玉的哺育之恩。

那襲人是個什麼東西,怎配吃元春特意打發人送來的酥酪?只有寶玉的奶孃才配享用。

原本寶玉就沒想到他的奶孃,但那李嬤嬤卻偏又撞見了。她來寶玉屋裡問寶玉的飲食起居,竟發現了那碗酥酪。原文如下:

李嬤嬤問道:“這蓋碗裡是酥酪,怎不送與我去?我就吃了罷。”說畢,拿匙就吃。一個丫頭道:“快別動!那是說了給襲人留著的,回來又惹氣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認,別帶累我們受氣。”

還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頭這樣火上澆油的。寶玉沒有主動去孝敬,已經讓李嬤嬤怒火中燒了,自己拉下臉來吃,還被警告:吃了會有嚴重後果。

倘若這個丫頭懂事,就該說:“原本二爺說要給你老人家送過去的,偏這會子有人找他,就忘了,既然您老人家親自來了,也省的我們跑一趟,您老就端過去吃了吧。”這樣順水推舟豈不是好?

這若是襲人在,定會如此描補,息事寧人的,可偏偏撞見一個不諳事體的丫頭,更讓李嬤嬤惱羞成怒了。原文繼續:

李嬤嬤聽了,又氣又愧,便說道:“我不信他這樣壞了。別說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這個值錢的,也是應該的。難道待襲人比我還重?難道他不想想怎麼長大了?我的血變的奶,吃得長這麼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氣了?我偏吃了,看怎麼樣!你們看襲人不知怎樣,那是我手裡調理出來的毛丫頭,什麼阿物兒!”一面說,一面賭氣將酥酪吃盡。

又一丫頭笑道:“她們不會說話,怨不得你老人家生氣。寶玉還時常送東西孝敬你老去,豈有為這個不自在的。”

估計後面這個會說話的丫頭應該是麝月,麝月是襲人一手調教出來的,行事做人也漸漸有了襲人的作風。

此事也就這樣過去了。襲人回來後謊稱吃酥酪不受用,寶玉就沒深究李嬤嬤的錯。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卻無一不體現了寶玉“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尖酸刻薄相。他的仁義與多情,也只是針對那些美少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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