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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第一男主,出生時口含一塊玉,賈氏家族寄予重望的繼承人。從小在女兒堆里長大,尊重女性,平等待人,因不願走讀書中舉之路,被視為行為偏僻,性情乖張的“孽根禍胎”。和林黛玉相愛,卻娶薛寶釵為妻,後富貴雲散,家道敗落,因家族牽連而落難,被一群底層的女性搭救。

五臺山上,方丈解開我頭上的嵌寶紫金冠,拿下我箍在額上的二龍搶珠金抹額,問我:你真的決定要出家嗎?

我說:是的。

塵世上的一切你都能放棄都能放下嗎?我稍微猶豫了一下說:是的。

方丈拿起手上的刀,決定給我剃去三千煩惱絲。我緩緩地閉上眼睛。

住手,我不同意。忽然廟裡像風一樣刮進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她邊往前走邊說,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毫不起眼的平庸男人,要當和尚也應該是看起來沒滋沒味的他們,怎麼會輪到有一妻一妾的豪華男人。這個平日的強勢女人此時竟然那麼溫柔,轉過頭來,哀求我,我不再要求你發奮讀書謀取功名,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的出家之事就在薛寶釵的胡攪蠻纏中夭折了。

每個人都以為我應該很幸福。像個傻瓜一樣幸福。出生在大富大貴家庭,身邊有大把大把的美女圍著我轉。金錢和美女一直以來是測量一個男人幸福與否的標誌,很多男人窮極一生都在追求,而我不用打拼不用努力就擁有,若再說不幸福,就顯得很矯情。可我覺得我真的是一個悲劇。

我的悲劇從我抓周那天開始。

眾所周知,我在抓周那天,棄象徵著讀書長進、升官發財的物件而不抓,專抓脂粉釵環等女人用品,父親一氣之下很不給面子地拂袖而去。其實這怎麼能怪我呢?從我出生那天,就整日和奶媽丫環這些女人在一起,聞到的是女人身上散發的脂粉芳香,觸到的是女人溫柔綿軟的身體,看到的是女人綺麗的衣衫和閃光的釵環,聽到的是柔弱婉麗的說話聲和叮鐺的環佩聲,印象造成刺激,刺激喚起反應,當然要專抓女人的物品了。可父親不去尋找這些客觀原因,而是從此橫看豎看都覺得我是不成器的東西,動輒就把我抓去揍一頓,每次都往死裡揍,都不當我是親生的。

每次父親揍完,奶奶母親丫環等女人們就把我摟在懷裡安撫,父親揍得我有多狠,那些女人就摟得我有多緊。在愛恨交織的環境裡,我的性格變得像一枚硬幣的正反面一樣分裂,一面帥氣陽光冠蓋京華,另一面憂鬱孤獨寂寞空虛。一面尊重女性,和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她們談理想談人生,另一面卻毫不顧忌地和我的丫環上床。

《紅樓夢》第六回詳細描寫了我把丫環搞上床的經歷,那一回叫“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早晨,襲人伺候我穿衣服,我懶洋洋地把手伸進袖子裡,無意中觸到一個軟的像海綿一樣的物體,當時我並沒有一股電流傳遍全身,而是在一霎那,想我碰到啥了?手感這麼美好。襲人的臉卻“譁”地一下子紅了,她嬌嗔罵:不要臉。我有些不明白,我怎麼就不要臉了?可是襲人的紅臉把我吸引住了,我從來沒覺得臉紅的女人如此美,不由看呆,襲人又說:看啥看?我說:你真好看。襲人羞澀地笑:你是貴公子也不能欺負人啊。頓時,我覺得她身上有根看不見的線,線頭上繫著我的手,我的腦袋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我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探入她的懷裡。說實話,在這之前,我看過很多男女之情的閒書,晚上有時做夢都夢見我和麵容模糊的女人在一起,有真真實實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最關鍵的時候襲人很猶豫,我說,你早晚是我的人。我的話在襲人聽來,分明是在向她許下將來,襲人的意志被瓦解,像泥一樣癱了,像水一樣化了。其實後來,我一直有一種不安的情緒,這不安的情緒伴隨了很長時間,雖然沒有人知道,我卻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把別人的一件寶貴的東西破壞了。

就像叔本華說的,每個人內心裡都藏著一頭野獸在沉睡。我想我心裡那頭野獸就在我把襲人弄到床上時醒來。當我的不安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忘,我的行為放蕩起來。

我開始把握一次又一次的上床機會。我發現伺候我的丫環,都像鮮花一樣隨時隨地等著我採,每當我把她們壓在身子底下的時候,我就想起了一首詩:這/算不算/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我越來越有經驗了。我不再像第一次和襲人纏綿時那樣慌亂,不再輕易許她們未來,我只對她們玩柔情,比如給麝月篦頭,比如讓晴雯撕扇,一次又一次將曖昧的氣氛推向高潮。只有和女人上床時,我才為我的憂鬱、孤獨、寂寞、空虛尋找到出口,可是從這些女人身上下來的時候,我卻又感到更大的荒涼。也就是說,無論我的身體多麼歡呼雀躍地奔向她們,但我的靈魂始終站在原地。

若不是那個燥熱的午後我趁母親午睡的時候,和金釧調情出了事故,我不知道我還會胡鬧到什麼時候。其實那天母親並未睡著,她跳起來打了金釧,然後把金釧攆回家,剛烈的金釧竟然跳井自盡,這事被賈環偷偷彙報給了父親。我弄不明白的是,賈環怎麼對我那麼恨之入骨,千朵桃花並樹生,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依然是兄弟,他為何要置於我死地呢?

我理所當然地又捱了我父親的一頓死揍。那頓揍,是我有生以來捱得最重的一頓,害得我半個月沒從床上爬起來。大觀園裡的女人包括我的奶奶母親紛紛來探視,後來有評論曰:寶玉捱打是一次因多種矛盾糾結在一起而引發的大沖突大事件,其中心是封建叛逆者與封建衛道者之間的衝突。在這場尖銳的衝突中,真正站在寶玉一邊的,不是在關鍵時刻喝令賈政住手因而使整個局面化險為夷的賈母,不是大呼心肝寶貝哭得死去活來的王夫人,不是表現出很有分寸的親切而骨子裡卻冷若冰霜的薛寶釵,不是半是愛憐半是責怪的貼身丫頭花襲人,而是那個情深意切深沉柔弱的林姑娘。試看寶玉被打之後,黛玉去探傷,半天,只有無聲之泣,以及由萬句言詞化出的那句充滿了痛苦與矛盾的簡短的話:“你從此可都改了吧!”她,就是用這種獨特的方式,將心剖視給了寶玉,給了他巨大的體貼、慰藉與支援。

我忽然對這頓揍心存感激。

因為我找到了我的靈魂之愛。

只有黛玉把我當成一個世間最庸常的男人來愛。大家都知道,我一直討厭讀書,其實我討厭的是我肩上的振興家族的重擔,若要振興家族,就要考取功名,考取了功名,就要應付官場的爾虞我詐,就要 “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壞黨風喝壞胃”,這些都不是我擅長的。就像明朝的很多皇帝,他們有的喜歡書畫,有的喜歡木工,我想若讓他們做木匠或者書畫家,他們會快樂幸福一生,可偏偏有個皇帝的職業,那只有一個結果:亡國。好吧我承認賈環是個讀書做官的料,我只想做個平凡的小男人,可大觀園所有的人卻顛倒地想讓賈環做個平凡小男人,讓我讀書做官,弄得我倆都非常痛苦。我曾經給很多人講過一個經歷,說有一次去給秦可卿送殯,途中在鄉下農戶歇腳,我看見二丫頭抱著小兄弟同幾個女孩說笑而來,我都恨不得下車跟了她去。每個人聽之都哈哈大笑,說我審美疲勞,喜歡又黑又壯的芙蓉姐姐。只有黛玉說,你可是羨慕他們過著半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簡單生活?

我為我們兩個人同樣沒出息,熱淚盈眶。

從此我心裡只有黛玉一人。

可我媽卻不同意我和林黛玉的婚事。

我媽說,她不是你的正能量。薛寶釵才是。想想那個正能量薛寶釵我就頭大,她外表賢淑內心要強,曾經競選過皇上的女人,以失敗告終,遂憋著一口氣,整日尋思著找個好老公出一口氣,我想誰當她的老公可有罪受了,誰的本事能大過皇上?沒想到竟輪到我這個沒出息的男人。

我媽認為不聽媽媽的話,結不了成功的婚。

我第一次表現出了我的堅持。我偷偷去找奶奶,奶奶是賈府說了算的人物。可是我媽棋高一著,去找我姐姐元妃。我的婚事演變成我奶奶和我媽的鬥法。終於奶奶利用清虛觀打蘸的機會,借我的婚事,嚴打了我媽,鞏固了她一家之主的地位。

那些日子,我和黛玉簡直要擊掌慶賀了。可是我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的支持者年事已高,她終有一天會比我媽走的早,於是結果讓我和黛玉目瞪口呆,我和黛玉還沒結婚奶奶就壽盡而亡,我媽不戰而勝。

沒了賈府最高領導人支援,我方潰不成軍,但我想我這個當事人若堅持不投降,敵方也無計可施,可我不得不又一次佩服我媽王夫人的手段,她竟假意被我的痴情感動而同意我和黛玉成親,暗地裡卻把新娘換成薛寶釵。於是洞房花燭之夜,我喜洋洋地掀開紅蓋頭,看到了一張胖乎乎的臉。

我結婚那天,黛玉失蹤,有人說她跳湖自盡,有人說她遠走他鄉。至此,我方全軍覆沒。

說實話,新婚之初,薛寶釵還是蠻可愛的。她喜歡照著鏡子說:呀,老公,你看我又胖了。

我說:那你少吃點。

薛寶釵嬌嗔地說:你應該說我不胖。

可我就是不愛她。

我有時候也覺得奇怪,沒有人不認為我倆是最合適的男人和女人,竟然就啟動不了靈魂裡面最動人的那根愛情之弦。看來天底下唯有愛情是最說不了謊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是愛情的感覺,即使口口口口了,即使有婚姻了,也不是愛情。

黛玉走了,雖然身邊有薛寶釵和很多女人在喧譁,我卻又感到了靈魂的孤獨。

結婚沒多久,薛寶釵的夫榮妻貴心理果然顯山露水,她開始整日嘮叨,要我在家讀書,爭取考取功名,振興家族。她還拿賈蘭舉例說明,你看人家賈蘭,就不到處亂跑天天在家用功。

我最煩這個,本來我和薛寶釵的婚姻就不結實。我說:你看賈蘭好,你跟賈蘭過好了。我活的真是不耐煩,可是我更加恐懼死亡,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去五臺山出家。

我的那次出家由於薛寶釵的出現,簡直像個鬧劇,她把我從五臺山找回家後,果然不再嘮叨,我的耳根終於清靜,我在家侍弄花草,或者下廚房做做小菜的時候,這些在她看來沒出息的行為,她也不再說什麼,有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她很想指責我,可是話到口中,總能及時忍住,我都能聽到像咽痰一樣的吞嚥聲。也是,沒出息的老公在身邊總比失去老公顯得有面子。再後來薛寶釵竟能在我侍弄花草的時候,興致勃勃地看上半天,還能在我做出魚之後,挑上一口放進嘴裡,說說鹹淡,甚至有一次我還聽她在院子裡和麝月聊天:你說像咱老公這樣的不愛大家愛小家的小男人,是咱們的幸福還是不幸?那時,院子裡的樹葉與樹葉之間漏下來的陽光,零零碎碎地撒在她不知是悵然還是釋然的臉上。

身為一個一直幻想夫榮妻貴的女人,能這樣改變思想和作風,就很不簡單了。我以為我的生活從此就這樣了——賈府的家大業大,只要我不沾黃賭毒,日子應該是能富貴到老的。

可誰能想到偌大的賈府說倒坍就倒坍呢?我的家族因得罪了皇上,被抄了家,大觀園的女子或打,或殺,或賣。居住的賈府也被充公,我只好用我的私房錢租了個巴掌大的小院,帶著寶釵和麝月搬了過去。薛寶釵是何等高傲的女子,她沒想到費盡心思嫁的王侯,竟然淪落到此等地步,遂整日在小院裡像困獸一樣團團轉,我說,你歇歇吧,你不累我看著都累。她大吼一聲:你給我閉嘴!然後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又開始像唸咒語一樣嘮叨了,說嫁給我不知道她有多後悔。她最終憂鬱而去,我一點不意外。我身邊就剩下麝月,我常常瞅著她呆呆出神,竟然是這個不起眼的沉默寡言的女人和我一直堅守清貧日子。

可是這樣清貧的日子皇上也不準備讓我過,我最終還是被家族株連投進監獄。我覺得我冤枉得很,我家族幹一些讓皇上看不順眼的事的時候,我根本未成年。可我們那時候沒有《未成年法》,有冤也沒處申,看來我這輩子都要蹲監獄了。

轉眼到了冷風刺骨的冬季,那天我縮在牢房裡,把身邊的稻草胡亂裹在身上還是瑟瑟發抖。我聽見獄警在牢房外說:抓緊時間,別讓人看見。我正羨慕著,不知道哪個幸運的人又有朋友家人賄賂了獄警來看他了。然後,我面前的牢房門就打開了,兩個披著斗篷的女人閃進來。

公子。兩個女人進門就抽泣起來。

別哭別哭,你們是誰?

兩個女人摘下斗篷,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她們竟然是我的前丫環。一個是給我倒過茶的小紅,另一個是因為一杯茶被攆出去的茜雪。

公子你耐心等待,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把我救出去。臨走,小紅和茜雪信誓旦旦。

我說,你們能惦記舊情,來看我我就很知足。若真有心,下次來給我捎件棉衣和食物。我根本不信,營救我要花費很多很多銀子,要鑽營很多很多部門,她倆小女子哪有那力量和那金錢,還不如來點實惠的。棉衣和食物一直沒有送來。

忽然有一天,我的牢門又被開啟,獄警進來了,我的眼睛使勁朝他身後瞅,也沒發現小紅和茜雪以及我需要的棉衣和食物。我失望地重新坐進稻草裡。獄警說:怎麼,住舒坦了還不想出去?

我詫異地看著獄警。

這是你的免罪令牌。獄警從懷裡掏出一個牌子,交到我手裡。

真的是她倆給我跑的門路?

不,很多很多人。獄警嘆息,你一個落難公子,以前得做了多少善事啊,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給你湊銀子給你幫忙?連我都被一個朋友拜託。

你朋友是誰?以前被賈府攆出去的丫環的老公。

我拿著令牌就跑,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出去,小紅和茜雪果然在等我,小紅說已經商量好了,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不如先到二丫頭家避避風頭。茜雪說:那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在去二丫頭家的路上,歷盡劫難,因為我的家族曾經得罪過的人都恨不得我死在監獄才好,他們紛紛帶了人試圖在路上逮住我,但小紅和茜雪她們卻策劃得天衣無縫。每到一處,總有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已經等著接應我了。她們根本無需語言交流,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我暗自慚愧,我一個毫無出息的男人,怎麼會驚動那麼多人?看穿著打扮,我能看出她們都不是富貴之家,她們有的甚至棉衣打著補丁或露出棉絮,但就是這些工農兵群眾,人人都盡著微薄的力量,這股微薄的力量彙集起來擰成一股繩子,足可以撼天動地,別說搭救我這個小小的落難公子了。一路上,我見到了很多人:

妙玉。攏翠庵的一個帶髮修行後來還俗的美女尼姑。

傅秋芳。一個我從沒和她謀過面的女子。

良兒。曾經被王熙鳳誣陷偷了大觀園的玉,而被攆出的丫環。

兩個紅衣女。她們是襲人的姨姐妹,有一次過年,我去襲人家,有過一面之緣。

卍兒和茗煙。他倆當年一個是賈府丫環,一個是我的小廝,有次偷情被我發現,我不但沒責罰他們,反把他倆放了出去。

玉釧。曾經是我孃的丫環,因為她姐跳井自殺,我心懷內疚,借她給我送湯的機會,低聲下氣地慰藉過她。終於到了我朝思暮想的村子。二丫頭已經結婚,她和她老公打掃出西廂房,找出最乾淨的被子,我借居下來。

我一直有個理想,頭頂草帽,握一把鋤頭,遠離塵囂過田園生活。如今我終於在鄉下了,我以為我會很快像鹽似的溶化進去,可是等寒冷的冬天過去,春天到來,二丫頭一家開始春耕荒了一冬天的地,我扛著鋤頭跟著他們一家,才感受到我這個理想多麼不符合現實,因為我還沒到地頭,就體力不支地歇了三歇,更別提翻地耪地等農活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我只能四處亂逛來排解煩悶,再一次感覺我就是個廢人,我的世界充滿悲劇、苦難、而無意義。有一日,我在村前的山上,發現了一個破廟,我信步進去。在到處都是蜘蛛網到處都是灰塵的廟裡,我竟然看到一僧一道在裡面。他倆好像專程在等著我的到來,見了我,絲毫不驚奇。僧說,有緣人終於來了。

聽了這話,我像等了很久似的,心倏忽靜下來。我慢慢坐下,僧解開我的頭髮,此時我的頭上已沒有嵌寶紫金冠和二龍搶珠金抹額,他問我:你真的決定要出家嗎?

是的。

塵世上的一切你都能放棄都能放下嗎?

毫無眷戀。

僧開始給我剃三千煩惱絲。沒有了薛寶釵的阻攔,刀特別乾脆利落,我的發一縷一縷落下,此時我腦海裡竟然出現了黛玉的模樣。她曾經伸出兩個手指,嬌嗔地說:做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著你做和尚的遭數。於來了。

聽了這話,我像等了很久似的,心倏忽靜下來。我慢慢坐下,僧解開我的頭髮,此時我的頭上已沒有嵌寶紫金冠和二龍搶珠金抹額,他問我:你真的決定要出家嗎?

是的。

塵世上的一切你都能放棄都能放下嗎?

毫無眷戀。

僧開始給我剃三千煩惱絲。沒有了薛寶釵的阻攔,刀特別乾脆利落,我的發一縷一縷落下,此時我腦海裡竟然出現了黛玉的模樣。她曾經伸出兩個手指,嬌嗔地說:做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著你做和尚的遭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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