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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枉凝眉》

“林黛玉進賈府”是整本《紅樓夢》中最經典的一個片段,在這一回中有“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王熙鳳出場,亦有寶黛之“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愛情預言,其文筆細膩程度令人驚歎,細聊能分析出很多內容。

亦有讀者注意到:林黛玉剛進賈府那天,就被王夫人給“警告”了。

彼時林黛玉剛進賈府,在賈母處與眾姊妹相見後,就要去拜訪賈赦、賈政兩位舅舅,而賈政外出齋戒不在家,是王夫人接待了林黛玉,一見林黛玉,王夫人就先當面“警告”了一番:

王夫人因說:“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再見罷。只是有一句話囑咐你:你三個姊妹倒都極好,以後一處唸書認字學針線,或是偶一頑笑,都有儘讓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這家裡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廟裡還願去了,尚未回來,晚間你看見便知,你只以後不用睬他,你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第3回

這個情節很有過度解讀的風險,因為讀者自帶上帝視角,很容易將王夫人陰謀化,覺得王夫人竟然阻止寶玉、黛玉接觸,必然是為了提前給後來的金玉良緣鋪路。

但這種觀點何其可笑,彼時林黛玉剛進賈府,而且其父林如海尚在,且高居巡鹽御史之官職,佔據如此肥差,必然深得皇帝信任;

反觀此時的賈家,只有一個工部員外郎賈政勉強維持賈家的繁榮,如果不出意外,賈政這一代後,賈家將面臨後繼無人的風險,在政治場中再無立足之地。

這暗示了一個殘酷的真相:如果林黛玉真的嫁給賈寶玉,就長遠眼光來看,是人家黛玉下嫁,賈家高攀了!

包括當年榮國公賈代善,將自己最為優秀的女兒賈敏不遠千里嫁給林如海,必然也是看中了林如海這位探花郎的潛力,提前進行賈、林兩家“政治聯姻”的佈局。

別說此時黛玉、寶玉年齡還小,誰也沒有料到這兩個孩子合得來,這都是後話了;就是王夫人穿越時間,提前知道這寶黛兩人合得來,心中不願撮合,也不得不同意這門親事——自己一介婦女,安能阻止這場家族利益的聯姻?

更何況,此時薛寶釵還未進賈府,金玉良緣連影子都沒有,王夫人如何未卜先知,提前謀劃呢?故而,將王夫人對黛玉的“警告”,與金玉良緣、木石姻緣結合起來理解的觀點,皆是痴人說夢。

而在這個邏輯的前提下,我們來分析:既然不是對黛玉存在偏見,那麼王夫人為何要“警告”林黛玉遠離寶玉呢?

立足人情世故的角度,其實很好理解。王夫人是最瞭解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的,賈寶玉喜歡女孩,厭惡男子,時不時說一些“大家一處化煙化灰”這樣的瘋話。

如今來了林黛玉這麼一個有才有貌的姑娘,深得賈母寵愛,以賈寶玉的個性,必然會親近黛玉。如果在接觸過程中,言語間沒有尺度把握,必然會得罪林黛玉,故而王夫人這般擔憂,提前向黛玉示警。

事實上王夫人並沒有偏心,無獨有偶,王夫人第3回擔心賈寶玉得罪林黛玉,故而出言相勸;到了第78回,前番因“抄檢大觀園”,薛寶釵其後自行搬離了大觀園,王夫人得知後,便懷疑是不是賈寶玉說話沒輕沒重,得罪了寶釵:

鳳姐笑道:“可好好的,誰得罪著她(薛寶釵)?況且她天天在園裡,左不過是他們一群人。”王夫人道:“別是寶玉有嘴無心,傻子是的,從沒個忌諱。高了興,信嘴胡說也是有的。”——第78回

由此可見,王夫人對林黛玉的“警告”,並不是嚴厲的批評,而是好心的提醒,不能用其後的章節內容,用穿越的思維來強行讓王夫人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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