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

賈寶玉自傳（三十九）

大嫂聽說舅太太來了，連忙叫風姐姐等走了。趙姨娘、周姨娘也連忙告辭。我趕緊對風姐姐說，好歹別叫舅母進來。又叫林妹妹等一下，我有話說。風姐姐把林妹妹往裡一推，和大嫂一起走了。

我也不知為何，光拉著林妹妹的袖子，嘻嘻地笑。心裡有話，口裡卻說不出來。林妹妹臉紅了起來，掙著要走。我“哎呦”一聲，頭痛欲裂。大叫一聲：“我要死！”，一跳有三四尺高。口內亂嚷，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昏迷了，第四天晚上，才醒過來，覺得腹中飢餓，喝了點粥。這時我才知道，風姐姐和我一樣，也是昏迷不醒。真是急壞了家裡人。父親和大伯尋醫問藥，尋僧覓道；祖母和母親哭壞了身子；賈璉、平兒、襲人哭得淚天淚地，廢寢忘食；已從風姐姐手中得了差事的賈芸帶著家下小廝坐更看守；親戚朋友都來探望。多虧了癩頭和尚和跛足道士，我和風姐姐才能醒過來。三十三天後，我完全恢復了。不但身體強壯了，而且臉上的瘡疤也平服了。我仍回到頤和園居住。

這天，我想到了賈芸，就逼著奶孃李嬤嬤去請賈芸來做客。小丫頭墜兒帶賈芸進大觀園來，來到怡紅院。賈芸請過安後，便在下面一張椅子上坐了。我笑著道歉和感謝，賈芸非常客氣。襲人倒茶來，賈芸還是很客氣。我和賈芸說著些沒要緊的閒話，無非是誰家的戲子好，誰家的花園好，誰家的丫頭標緻。誰家的酒席豐盛，誰家有奇貨，誰家有異物，等等。賈芸只順著我說。說了一會兒，賈芸見我懶懶地，便起身告辭。我也不甚留，仍叫墜兒送他出去。

賈芸走後，我如有所失，懶懶地歪在床上。襲人勸我出去走走，我說捨不得她。在襲人的堅持下，我無精打采地晃出房門。在迴廊上調弄了一會兒雀兒；出到院外，順著沁芳溪看了一會兒金魚。只見那邊山坡上兩隻小鹿箭也似的跑來，我的侄兒賈蘭在後面拿著一張小弓追了下來。原來賈蘭趁不念書的間隙，演習騎射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