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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出席“在英國重新發現中國:賈平凹翻譯文學研討會”線上會議。(圖片來自影片截圖)

“中國社會是一個多元社會,我喜歡寫出時代的複雜性”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中國作品透過漢學家的翻譯進入英國讀者的視野,由英國翻譯家、多倫多大學副教授龐夔夫(ChristopherPayne)翻譯的賈平凹長篇小說《老生》於4月2日正式在英國上市。

“在英國重新發現中國:賈平凹翻譯文學研討會”由中國駐倫敦旅遊辦事處支援、英國查思出版(亞洲)有限公司和多倫多大學主辦、人民文學出版社、賈平凹文化藝術研究院、西北大學、光華書店(倫敦)等機構贊助。

幾乎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賈平凹有意識地調整自我寫作。他以寫作敘述自身對中國一百年間的認識、感受和理解。在這100年間,中國是如何走過來的?中國經歷了什麼?中國人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如何?這是賈平凹的文學要表達的。因此,他的作品在這百年間各個時期都有所觸及。

當然,這些故事不是以時間順序寫下來的,而是一會兒寫到當今的中國社會現實,一會兒又寫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一會兒又寫到文化大革命時期,這些作品是交錯的,隨著作者的認識而寫出。作品很龐雜,但他作品之間有內在的聯絡,都敘述著中國這100年間的故事。

秦嶺文化孕育堅韌有力的文字

對賈平凹而言,陝西有座中國最偉大的山,叫秦嶺。秦嶺之所以是中國最偉大的山,是因為它的峰巒,它的溝岔,它的河流和森林。發生在秦嶺裡從中國歷史到如今的事情,它的戰爭、冰雪、風暴、乾旱、水澇、地震、瘟疫,構成了它作為秦嶺的存在,賈平凹的寫作追求也是如此。

賈平凹說,在這龐雜的寫作中,他的長篇小說大約有20多部,其中有寫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廢都》,有寫於這個世紀之初的《秦腔》,和後來的《古爐》《山本》《醬豆》《青蛙》等。

賈平凹的寫作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陝西,他的寫作是以他的故鄉商洛和他從上世紀七十年代就開始工作和生活的西安作為寫作基地的。商洛和西安,賈平凹站在這兩個地方來觀察中國,認識中國,理解中國和表達中國。

賈平凹在會議中表示,中國當代文學的真正書寫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改革開放使人們學習了西方現代文學,改變了中國人的思維,擴大了國民視野。當代中國文學的寫作可以說,如果缺乏了現代意識,那是不可想象的。而如何講現代意識,以中國的社會現實結合起來,寫出屬於中國的色彩和聲音的作品,是他一直在追求的。

描寫多元文化和複雜時代中的女性

研討會的最後,賈平凹就《歐洲時報》提出的關於其作品中女性主義的問題做出了積極迴應。賈平凹表示,其作品中有很多富有傳統美德的女性形象,但也有一些具有現代意識的女性。在《極花》和《老生》中,具有中華傳統美德的女性形象的普遍遭遇是不幸的;而《暫坐》中則有對具有現代意識的都市女性形象的刻畫,描寫她們的生活模式、尷尬和心境。

他說“我描寫的中國社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中華傳統的東西在衰退,所以在這個社會里,持有這樣價值觀的女性的處境通常是不幸的。中國社會是一個多元社會,我們所在的這個時代十分複雜,我喜歡寫出這種時代的複雜性。在我的骨子裡,還是推崇傳統女性價值觀的,但我們看到這些女性在中國的大環境下,境遇往往是不幸的。”

鄉土文學與都市生活並不衝突

線上研討會結束後,賈平凹特意手寫回復了《歐洲時報》提出的採訪問題。

常有人將賈平凹的長篇小說《老生》與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做比較研究,雖然兩本小說所表達的主題、傳達的價值觀不相同,但兩者都被認為展現出了大量的魔幻現實主義色彩,或虛實相交的寫作手法。

賈平凹對此直言,他不認為這部作品呈現了魔幻現實主義色彩。賈平凹的家鄉在秦嶺山,他回憶,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那裡經濟落後、交通閉塞,自古以來雖然有儒家教育、同時有更濃厚的佛教、道教的影響,“巫”的東西充斥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浸淫在人的意識中。《老生》中描寫的一些別人看起來奇異的事,在當地也很正常,他只是如實寫出了現實而已。

▲賈平凹手寫回復媒體提問。(圖片來自原件掃描)

寫實作為賈平凹文字的一大特色,幾乎貫穿全部作品。但與此同時,讀者也感受到賈平凹作品的故事設定和主題的變化——從最初有著濃厚鄉土氣息的尋根文學,看到農村與城市在觀念和人情上的撞擊,再到近幾年的《暫坐》,設定是當代都市生活。對於這種轉變,賈平凹表示,他的作品秉持以最大的真誠寫出中國人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他來自鄉下,早期作品聚焦於鄉土間發生的故事,而中國在經歷鉅變,現在的農村、農民和土地的概念已經不是從前的概念。他表示,自己的作品一直有兩塊根據地——故鄉商洛和都市西安,自己以此為據交替創作。這樣寫,才能容易準確地感知、瞭解和表達中國。

談起從1973年至今筆耕不輟,許多人好奇賈平凹如何做到著作等身,他“揭秘”——一是對生活存機警之心,即對社會、生活要有敏感,以極大的熱情去觀察、去感知;二是對寫作要有飢餓之感,即對筆和紙要有親切感和鮮活感。

著眼於當下,二十一世紀已經步入二十年代,文學創作的手法和流派如雨後春筍,越來越多的文字表現形式也湧現出來。賈平凹對當代文學圈的未來發展表示樂觀,他提到,雖然現在文字有些邊緣化,但當人人都用手機拍照,似乎人人都是攝影家的時候,才是真正考驗和產生大攝影家的時候。文學亦是如此,文學創作的流派手法眾多,原創的意義此時就更加重要。

▲賈平凹表示,自己的作品一直有兩塊根據地——故鄉商洛和都市西安。圖為2021辛丑年西安城牆新春燈會上,遊客在南門城牆上賞燈。(圖片來自中新社)

賈平凹淺談四部英譯本原作創作過程

在賈平凹恢弘的敘事中,有4部作品由英國查思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成英譯本——他們分別是《暫坐》《極花》《古爐》《老生》。賈平凹也分享了這些作品的創作歷程。

“《古爐》是文化大革命中的故事,文化大革命雖然已經過去,但留給人們要思考的東西太多太多。它的發生或許有各種原因,但文化大革命如何能在中國發生,會出現那麼多荒唐、殘酷、不可理喻的事情,它的社會的土壤問題是最值得當代人思考的。人的問題、人性的問題、體制的問題,如果不解決這些,文化大革命就可能發生過一次,也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這就是我寫《古爐》的初衷。”

“《極花》是一部很短的長篇小說,它的故事發生在陝西的北部。因為陝西這塊土地囊括了從類似江南的風貌,一直到山脊、平原、高原和沙漠。《極花》的故事就是寫的陝西北部的故事。因為中國是個農業大國,到現在,中國人的思維從某種角度來看還是農民思維。所以說,讀懂了中國農村才能真正讀懂中國。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農村在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隨著現代化的推進,傳統的東西基本上在衰敗。而在這個社會大變革時期,肯定會有一代或者兩代人遭遇到不幸的犧牲。《極花》就是一個令我們心碎的故事。”

“《老生》是一部長篇,時間跨度是比較長的,它基本上是從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一直到當代。這本書的表現形式基本和中國的文學的構成是同步的。這部小說的出現就是要看我們是從哪裡過來的,我們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從中可以看到,在將近百年的時間裡,中國人的腳步,中國人的道路。”

“《暫坐》是最近的作品,寫了現在中國城市一群人的生存狀態。他們是怎樣活著,怎樣活著才最有意義和尊嚴,我是從這方面來寫的。我一直在強調,現代意識是一條河流,它在中國土地上流過的時候,是如何沖垮兩岸,是如何裹挾著泥沙,是如何改變了地理和氣候,又是如何滋養了這塊土地上的草木和莊稼。這就是我的創作,以現代意識貫穿我的文學,以中國特有的形式來書寫我的作品,它是以日常的描寫來反映當代的中國。”

作為作家,賈平凹還在持續創作,用筆道出他眼中的中國農村、都市,及其代表的當代中國。(原標題:賈平凹:對寫作要有飢餓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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