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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賞月,你想起的是哪句古詩?

有人想起的是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有人想起的是唐朝王建的《十五夜望月》,“今夜月明人靜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也有人想起的是張九齡的《望月遠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不管是那一句,在這團圓佳節賞月,都會讓人忍不住生出“花好月圓”的憧憬,所以在這些古詩中,明月多半代表著相思與離愁;

而望月的人,不是離家在外、旅途勞頓的遊子,就是戍守邊關、不能歸家的將士,亦或是與愛人相隔兩地、苦苦煎熬的有情人。

但是,有這樣一首關於中秋賞月的詩卻與眾不同:

別人賞月是情意綿綿,他賞月卻是曠達高遠;

別人賞月是用景來烘托人、寄情於景,用月亮來抒發內心豐富的情感,但是他賞月卻是把“融人於景”,忘掉個人的喜怒哀樂,只是把自己看作是廣袤宇宙中的一粒微塵,於孤獨中盡情地享受這世界的神奇與美好。

這首詩,就是宋代張孝祥的《念奴嬌•過洞庭》,他寫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鑑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裡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髮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浪空闊。盡挹西江,細斟北斗,永珍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如何理解這首詞?

首先,“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詩人說洞庭湖與青草湖連線成片,浩淼無邊,在這中秋將至的時節,看不出一點“風色”。

何謂“風色”呢?李白曾在《廬山謠》中寫道:“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意思是萬里黃雲使風都為之變色了,所以“風色”即為“風的顏色”。

而這一句看似不起眼,實則總領全篇,是全詩所有意象的基礎:

因為洞庭湖與青草湖連在一起,湖面非常寬廣,所以詩人才敢說玉鑑瓊田有“三萬頃”;因為今夜湖面平靜,沒有一絲風的跡象,所以詩人才能看到“素月分輝、明河共影”。

試想一下,如果此刻是狂風大作,洞庭湖與青草湖上波浪翻滾、湖水渾濁,那麼詩人又怎能看到“表裡俱澄澈”?

接下來詩人盡情地欣賞這月夜的美好:

在這平如鏡、美如玉的萬頃湖面上,我乘著一葉小舟自在遨遊;

此刻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與湖水的幽光交相輝映,整個世界清冷如一場美夢;

廣袤的湖面盡是明月星河的倒影,天上地下一片澄澈透明;

這種美景如此妙不可言,若非身處其中,我竟不知該如何對旁人言說。

在這段描寫中,詩人視野開闊,將整個世界看為一體,所以“素月分輝,明河共影”使用了“互文”的修辭手法,正因為素月與明河“分輝”,明河與素月“共影”,所以才有了“表裡俱澄澈”的效果;

而“表裡俱澄澈”更是意味深長——這天地之間,哪裡是“表”,哪裡是“裡”呢?

事實上在這裡,詩人把筆觸由“景”轉向了“人”——如果眼前這一切可見的美景是“表”,那麼“我”的內心就是“裡”,結合詩人被饞免職的經歷,此處“表裡俱澄澈”的意思是:

我的心如這滿世界的月光、水光一樣,一片澄澈透明,絕無任何的骯髒與灰塵;只可惜啊,這種心意只有我自己明白,又能向誰去述說呢?

上闕寫完了景,下闕開始寫人。詩人說:

多年來我孤身一人徘徊在嶺海之中,內心一直如冰雪一般純潔磊落;

而此刻,雖然我衣衫單薄但心神俱安,我穩穩地駕駛一葉小舟,獨享著水面的浩淼廣闊;

我要舀盡這西江清澈的湖水,將北斗星所做的酒勺細細斟滿,請天地永珍都來做我的賓客;

我要盡情地拍打著船舷,獨自放聲高歌,這樣暢快淋漓的場景啊,誰還記得今天是幾何?

此刻詩人興致高昂,一個人的孤獨非但沒有讓他覺得悽苦,反而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新的人生境界:

這世界何其寬廣,為什麼要在那些世俗愁苦中自我消磨?李白說“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但是此刻“我”扁舟在側,為什麼要等到明朝,為什麼不能現在就美酒高歌?

所以哪怕“我”手中無酒,但是那又怎樣,這廣闊的西江水就是一“湖”美酒;哪怕身邊並無知己好友,這天地永珍,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哪一個親近不得?

所以“我”逸興遄飛,扣舷而歌:

什麼孤獨,什麼愁苦,什麼免職,什麼罷官,全都去他的吧!這一刻,天地以“我”為主,“永珍”為客;

而這一刻,“我”也不再平凡渺小——在天地的感召下,“我”已經忘掉了時間,化作了一道月光、一彎湖水,飛向我理想中的澄澈!

整首詞中,詩人以曠達高遠的情懷,將“月圓人不圓”的孤獨遺憾消弭於無形中,所以你看,誰說明月只能寄託相思離愁,誰說面對缺憾我們只能傷春悲秋?作為一名詩人,張孝祥“昇華”了自己的感受:

與其對月思人、臨風灑淚,還不如一葉扁舟、穩泛滄浪,永珍為賓客!

這種豪邁啊,果然是唯有古典詩詞才能表現出來的意境,正是:享受得了孤獨的人,才能享受極致的自由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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