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潮起潮落,本來是正常現象。可是才子們看見潮水奔騰不息,就會嘆息自己的人生起伏無常,經常為了生計和前途而東奔西走,立刻就會感慨萬千。
北宋有一位詩人曾在多地擔任知府,每到一處都會結識一些新的朋友。可是由於調動頻繁,能夠一直保持聯繫的好友是少之又少。
有一次詩人收到遠方的來信,激動不已。他仔細閱讀,並立即和詩寄贈給朋友,也為後世留下了難得的佳作。下面分享宋代才子的七律,胸襟開闊,頷聯倍受稱讚,堪與孟浩然的名句媲美。
次韻孔憲蓬萊閣
宋代:趙
山巔危構傍蓬萊,水閣風長此快哉。
天地涵容百川入,晨昏浮動兩潮來。
遙思坐上游觀遠,愈覺胸中度量開。
憶我去年曾望海,杭州東向亦樓臺。
趙是北宋名臣和詩人,浙江衢州人,以正直敢言著稱。他曾擔任殿中侍御史,又在宋神宗時期擢參知政事,人稱其為鐵面御史,《宋史》還將他與包拯列入同一卷。趙喜歡詩文創作,其詩工拙隨意,經常有綺麗濃密之作。
孔憲,即孔延之,字長源,孔子四十七代孫。宋仁宗慶曆年間進士及第,宋神宗熙寧年間擔任越州知府。孔延之曾登上越州蓬菜閣,並作觀潮詩寄給趙,趙才子即作此詩和答。憲,是御史的簡稱。蓬萊閣在越州西隅的臥龍山上,吳越王錢鏐所建。
開篇描述蓬萊閣的地勢特點,“山巔危構傍蓬萊,水閣風長此快哉。”蓬萊高閣倚傍在高山之巔,水閣突兀而起,海風悠長,令人頓生快意。山,指臥龍山,清代稱興隆山。危構,指高聳的建築物,即指蓬萊高閣。
“快哉”二字,直抒胸臆,表達出一種愉悅之情。涼風習習、仙氣飄飄,雖然不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島,卻令人感覺似乎來到了仙境。看來這“蓬萊閣”並非徒有虛名,確實令人陶醉其中。
接下來的兩句流傳久遠,“天地涵容百川入,晨昏浮動兩潮來。” 大海容納百川之水,水天相連,彷彿整個乾坤都被收入了大海的懷抱。早晨與黃昏的兩次漲潮,可以清楚地看見海水浮動而來,顯出了大海的磅礴氣勢。
孟浩然曾有名句,“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而後人評價趙的這兩句詩勁筆直寫,彷彿觸口而成,工拙隨意,而清蒼鬱律之氣,出於肺肝,完全可與盛唐先賢的詩句媲美。
頸聯是作者的想象,“遙思坐上游觀遠,愈覺胸中度量開。”詩人憑欄眺望,想到朋友孔才子常與賓客在閣中游宴觀光,遠望大海,胸襟一定極其開闊。坐上,即座上,化用魏晉才子孔融的“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的典故。
孔大人與孔融同姓,而且都喜歡交遊,作者將朋友比作孔融,可謂非常貼切,也委婉地表達出自己的仰慕之意。這位孔大人才思敏銳,高朋滿座,當時的場景一定熱鬧非凡。詩人雖然無法參與其中,但是通過對方詩篇的描述,他似乎也能感受到朋友的激動和愜意之情。
朋友的一次觀賞活動,也讓詩人不禁回憶起美好的過往,“憶我去年曾望海,杭州東向亦樓臺。”詩人曾擔任杭州知府,後又轉任青州知府。他回想自己曾在杭州望海樓上觀潮賞海,那時的興奮心情一定與對方類似。
趙的這首七律採用了平起平收式,首句入韻,押平聲灰韻。全文雄直豪宕,氣勢闊大,並以作者的想象與情感的縈迴為線索,顯示出寬廣的胸懷。中間兩聯對仗工整,而頷聯中的“天、地”,“晨、昏”各自對應,又構成了句中對,極其精妙,值得人們學習和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