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6日,在湖北武漢市的救助站內,拉來了一名乾瘦如柴的男人,救助工作人員一邊幫他治療一邊詢問他具體信息。男子斷斷續續開了口,說自己叫王剛,今年31歲,是天門市的人。
還沒等說完,伴隨著咳嗽聲不斷,王剛開始口吐鮮血。
協助的民警趕忙聯繫他的父母,誰知當王母趕到時,王剛早已經不行了。看著兒子奄奄一息的樣子,母親再也忍不住了。離家十年,老兩口為了找他愁白了頭,如今再見卻是陰陽相隔。
那麼王剛為何十年都不回家?這十年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名校高材生,沉迷遊戲
王剛是湖北省天門市人,1980年出生於農村。母親是普通的農村婦女,父親是一所小學裡的老師,上面有個姐姐,一家四口過著平凡而溫馨的生活。雖說家裡的條件不富裕,但父母對於姐弟倆都非常寵愛,對待學習也極其認真。
因為父親是老師的緣故,王剛的成績一直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存在,九年義務教育後,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重點高中。這可把父母高興壞了,要知道進入了重點高中相當於邁進了重點大學,在父母眼裡都是望子成龍的,他們希望兒子將來能有個好前途。
進入高中後,王剛根據學校的政策住進了宿舍,半個月才能放假一次,母親總忍不住思念偷偷去看他。可每次都會吃閉門羹,不是有事就是不在,這讓母親很是納悶,不好好在學校讀書能去哪?一個婦道人家沒了主意,回到家就告訴了丈夫。
王父知道後,憑藉著這幾年的教師經驗,就明白了兒子到了叛逆期有事瞞著他們,不是上網逃課,就是談戀愛了。
為弄清楚事實,王父直接去了學校,見到班主任時才知道,王剛在學校時不時地逃課,成績下滑得很厲得很厲害。在這麼下去重點大學別想了,可能還會被學校退學。
王父的心裡咯噔一下,按著平常與王剛交好的同學所說的,王剛在離學校不遠處的網吧,王父找了過去。
王剛沉迷遊戲時間,父親在背後站著都沒有感覺。王父當場抓住他一頓暴打,王剛只能抱著頭蹲在地上,隨後跟學校申請讓王剛請假幾天回家教育。回到家的王剛不敢說話,父親的嚴厲他小時候就體會過,如今被抓個正著,還被打了一頓,嚇得他不敢說話。
“你逃課就是為了遊戲?”王父怒目地對著王剛吼,王剛是不是抬頭看看,眼睛不斷閃躲,一晚上的審訊,一句實話都問不出來。王父轉變策略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王母在一旁流淚。王剛自知錯了撲通一下給父母跪下,希望他們能消消氣,並保證一定好好學習,不再去網吧了。
這時候的王剛,年紀尚小,對於父母的教育心理還是很敬畏的。父親扶起他,並跟他保證,只要能考上重點大學,想怎麼玩,怎麼玩。有了父親的這個承諾,王剛像是有了動力。沒過幾天王剛回了學校,並跟老師道歉,保證好好學習。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王剛確實沒在外出過,踏踏實實聽課,他的腦子很靈光,人也透徹,落下的課程老師一點就通。離著高考還有三個月,這是最後衝刺的機會,王剛沒有放鬆黑白二夜的奮筆疾書。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武漢工程大學選擇了“精細化工專業”。
對於這個成績,王母喜極而泣,但王父給出的評價“差強人意”,本想讓兒子復讀,但想想家庭的實際也就沒再提。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王剛小心翼翼地說自己想去玩遊戲,這是父親答應的,王父很爽快給了兒子錢,讓他放鬆放鬆。
這個網癮少年,拿著十幾塊的零花直接跑到了網吧,整整一個暑假,王剛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王父覺得,凡事過了癮,以後也就不想了,然而他的算盤沒打好,兒子游戲癮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9月1日大學開學的日子,一家四口送王剛來上學,看著偌大的校園,王父的心理得到滿足,拍著兒子的肩膀告訴他一定要好好學,將來有個好前途,別辜負他們的期望。王剛信心十足地說了一句“放心吧”。
為了鍛鍊兒子的自理能力,王父都沒把他送進宿舍就回了家。王剛到了學校,收拾完日常用品,看著宿舍的舍友,第一句就是“誰知道附近哪有網吧。”大家以為只是單純的娛樂,就隨聲應和著一會吃完飯一起去找。看著五湖四海的朋友跟自己“一條心”的王剛高興極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除了上課籤個到,王剛的生活全部在網吧消磨,父母給的生活費也全都衝到了網費裡。
在家的王父時不時給兒子打個電話,想詢問一下學校情況王剛告訴他們的不是在體育場就是在圖書館,讓家裡人認為他生活得很健康。臨近寒假,馬上要考試了,王剛有些著急,但課程沒聽,自己根本不會,臨時抱佛腳都掛了好幾科。
班主任找到他,嚴厲地批評了他,王剛根本不服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聽到了一句,再掛科就會被開除。因為這句話王剛難過了好幾天,但當同學邀他去網吧遊戲,他立馬精神了。在學校眼裡王剛不學無術,但在舍友乃至全校男生眼裡,王剛是“大神”遊戲玩得厲害,一個遊戲幣他能玩一天,絕對不會輸。
有時候整個網吧所有的人都圍著王剛看他操作。時間久了他的名聲算是在學校傳開了。
沉迷在遊戲虛擬世界裡的王剛,一直不願面對現實,大二那年除了體育全部掛科,補考都沒能通過。這次老師不是批評是警告,如果再掛科他的畢業證就沒了。王剛聽完心情非常失落,現實裡的自卑感,讓他難受,他只能跑到網上尋找安慰。
沉迷遊戲消失十年
王剛的考試一直通不過,到了大三老師要將他勸退,王剛聽到消息破罐破摔,乾脆不去上課了。這一年的時光全部浪費,到了大四要實習的時候,是可以不住學校的,王剛在學校肄業後,並沒告訴父母,浪蕩了一年,才在大四實習時跑回了家,並告訴父母自己想留在武漢,大城市機會多。
王父並沒有懷疑兒子,同意了說法,還問了什麼時候發放畢業證,放在家裡給收著。王剛不敢回答,嚥了口氣說實習完了就給,因為兒子要實習了,父母拿出了一部分積蓄給他,希望他能好好打拼。
第二天送他上了武漢的火車站,王母眼含淚花囑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王剛隨聲附“知道知道”。
到了武漢,下了車,王剛像掙脫了牢籠的小鳥,直接跑到了網吧先打了一會遊戲。到了晚上見父母打電話過來跑到樓道里接聽,並告訴他們自己很好,沒有什麼問題。王母聽他這麼說心裡稍稍放鬆下來,可她沒想到往後的十年他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王剛在學校裡已經肄業,根本住不了宿舍,有沒有畢業證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能有的都是打雜,小公司提供的職位,心高氣傲的王剛寧願在網吧待著也不想去受氣。
可父母給的錢慢慢地見底了,生活拮据的他只能跑去跟同學借,大家都是剛畢業,收入來源還不夠養活自己的,再給他不現實。網吧老闆見他一天到晚地也不走,就想問問什麼情況,得知他遊戲厲害又是學工程的,就問他遊戲機會不會修,一個月300,管住。
聽完老闆的話,王剛雙眼放光,這可是天大的喜訊,能主在網吧,還能打遊戲,還有錢,何樂不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在遊戲廳裡,王剛的技術無人能及,就這樣在這個地方他混了整整三年。
這三年裡,他接觸到了“三國戰紀”這款遊戲,收穫了大批粉絲和徒弟,有些人為了看他打,都從外地組隊來找他。那麼崇拜和炙熱的目光讓王剛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他的操作行雲流水,自創玩法,很多認為了拜他為師、給他送錢、給他遊戲充錢。
那段時間他過得很是滋潤,再後來三國戰紀遊戲不太時髦了,與它競爭的是新出的“地下城與勇士”。王剛僅僅用了三天全面打通關,再朋友的慫恿下,他當起了遊戲代練,每個月大概有1萬的收益,這麼優渥的經濟完全夠他的生活。
但這麼長時間,王剛從未跟家裡人聯繫過,更沒有回家一趟,他在家人眼裡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父母找了他整整十年,再見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與父母相見,八天後去世
兒子沒了消息,父母心急如焚,偌大的武漢市,王父去了不下十幾趟,單單是尋人啟事的單子就已經十幾萬張。對於兒子的思念從未停止過,可誰都不知道他是否還活在世界上。
這麼折磨的畫面,王家忍受了十年,母親每天都以淚洗面,眼睛都哭得有些視力模糊了。當全家人不再抱希望的時候,王父接到了一通武漢救助站的電話:“您好,請問您是王剛的父親嗎,他現在在武漢救助站,麻煩你來一趟吧”。
聽到這句話,王父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趕忙告訴了妻子,王母不顧年邁,坐車去往武漢。當見到兒子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抱著他放聲大哭。據救助站的同志說,5月6日下午5點左右,武漢市洪山區一家網吧不幸發生火災。
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就看一張漆黑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人,渾身冒著冷汗,氣喘吁吁,看上去非常不樂觀。
當把他救出來以後,就暈倒在地上起不來了,為了能及時救助這才送到了距離不遠處的救助站。王剛身材幹癟,面黃肌瘦,一臉的病態,而且救助人員試圖與他講話,他能回答的都是斷斷續續,沒有力氣的語言,頭髮凌亂,衣著破爛,渾身散發著腐朽味。
醫護人員給他輸了營養液,在他嘴裡知道了家裡的地址和電話這才聯繫了王父。聽了警方的話,王父王母決定將兒子帶回家,但回去之前要去醫院徹底檢查。
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初步診斷,王剛應該是得了肺結核,這種疾病傳染性很強。看他的樣子病症應該有段時間了。王父知道事情緊急,來不及說什麼直接帶著兒子去往醫院治療。
醫院經過檢查,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他的病比救助站檢查出來的嚴重,已經到了晚期,沒辦法救治了。醫生的話讓王父王母的心涼到底,十年未見,再見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王剛看著父母說了聲想回家,淚眼婆娑的母親遵從了兒子的意思將他帶了回去。
在醫院住了三天,回家住了五天,王剛的生命到了盡頭。5月15日晚上22點左右,年僅32歲的他閉上了眼睛,父母哭成了淚人,尤其是王母暈了過去一病不起。
王剛留下了一張銀行卡,裡面存著700塊錢,還有他那些引以為傲的遊戲賬號55個,要是單純遊戲裡開價,這可以值好幾十萬。
對於兒子的一生,王父內心怪自己無限的縱容,當初認為暑假裡的遊戲只是消遣,上了大學就會迴歸正常,卻沒想到一次承諾害了兒子一生。後來王父想處理掉兒子的遊戲賬號,但王母卻極力保留,她覺得這是兒子最後的念想了。讓它們隨著兒子的離世,塵封在歷史的長河裡吧。
王剛的一輩子毀在了遊戲世界裡,本該有著大好前途,卻自毀前程,實在可悲,願天下兒女都能知道父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