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圖：李金宵

當兒子收到華中科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期待、激動、興奮的。雖說早幾天在網上已經查到了錄取結果，但收到通知書被我們認為是一件正式而且神聖的事情，它標誌著兒子十二年基本學習生涯的結束，等來了一個相對圓滿的結果，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兒子2005年10月13日凌晨出生，記得前一天，正是神舟六號飛天的日子。當天下午，我的肚子隱隱作痛，就來到街上衛生院待產。到了晚上，見時間還早，就出去轉轉，來到么孃家，電視裡面正播放著神舟六號飛天的各種畫面，么娘給我盛了一碗藕湯，說吃飽些有力氣生，那時的陣痛已經讓我吃不下什麼東西。么叔說，要是今天晚上出生，就叫李神六吧。這什麼名字啊，其實我早已取好了名字——飛揚。聯想當天的情景，神六飛天，揚眉吐氣，自我感覺挺契合的。

凌晨兩點左右，隨著助產醫生在我肚子上用力一壓，孩子出生了！男孩，7斤。我問醫生的第一句話是：孩子黑不黑？因為我皮膚較黑，孩子爸皮膚較白，我很怕他遺傳我的膚色。醫生回答了一句，不黑。我想後面沒說出的，是也不算白吧。生完後，老公給他家裡和我孃家打了電話，報了喜訊。五點半鐘，我的媽媽就坐著村裡第一班早班車來到醫院，並買來一大碗紅糖衝雞蛋，硬是要我吃下。媽媽高興地說，這孩子屬雞，是男孩，凌晨出生，正是雞叫的時候，以後讀書會很聰明的。媽媽是農村婦女，愛聽算命先生的天干地支子醜寅卯一類的說法，又愛結合自己的想象，經常自己給自己算命。

打完針辦完手續就回家了，灣裡人都來恭喜吃糖，我自己下車，上二樓，別人都說我身體真好，看起來像個好人一樣。那時已經流行剖腹產，十有六七都是，特別是頭胎，孕婦們心情緊張，外面醫院的醫生又極力推薦，那時我也很害怕，也想剖腹產。我要感謝當時鄉鎮醫院的李宗若醫生，她說我有這大的個子，孩子又不大，胎位正常，完全可以順產，不用剖腹產，最終我聽從了她的建議。如果去縣醫院剖腹，要一個星期出院，費用三千多，而我在街上衛生院，一晚上就出院，費用一共四百元。

孩子出生後，身體很好，發熱感冒喝點藥，從沒去過醫院。在兩三歲時，我帶著他從電視裡面學習了很多英語單詞，在生活中教會了他二十以內的加減法。他只讀了一年幼兒園，四歲就在李衝村小學學前班和一年級的孩子一起上學。將近二十分鐘的路程，一天往返四趟，除開學接送了幾天之外，都是他和隔壁大一歲的孩子一起上學放學。那時，他算術已經掌握了方法，幾十幾百的加減法口算都很熟練，只是語文拼音寫字還不怎麼會。

五歲不到，我在街上小學給他報了名，由於年齡不到，他被安排到學前班就讀，一學期之後，語數都是95分以上，又被重新調到一年級，辦理了學籍手續。大家都說，男孩開竅晚，讀書需要遲一些，孩子才不吃虧。我當時想的是，孩子讀書的路很長，能儘量早爭取一兩年，對他以後的人生是有好處的。事實證明，每個孩子都是不一樣的，不能一概而論。我的孩子讀書成績一直是跟得上的，只是在身高、情商、做事等方面跟同年級的孩子還存在一些差距。

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都很順利，孩子的成績也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當然在鄉下也沒有什麼競爭壓力，孩子都是自由學習和成長的。在蔡店小學上學的六年，李海雲老師教了他四年語文，給他打下了良好的學習基礎，培養了他認真的學習習慣和優秀的做人品格，使他受益終身。李金連老師、蔡衛芳老師，彭麗老師、阮君老師、鄒娟老師等都教過他，她們都是最優秀的語數外老師，雖說她們在鄉鎮小學，可不比任何一個城區老師的教學水平和教學能力差。還有一大批這樣的老師，都是非常敬業和認真負責的，他們托起了鄉村小學教育的基石，給孩子插上了騰飛的翅膀，他們值得每一個學生銘記。小學畢業，孩子以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蔡店中學。

在蔡店中學，孩子更是碰到了一批好老師。初一的時候，劉福星老師，也是我初中的數學老師，一個將近退休的男老師，每天晚自習前，提前半個小時到教室，給學生講題，以前老師上晚自習也沒什麼報酬，可是他毫不在意，還用自己的休息時間來給學生補課，為的是讓孩子們多學一點知識。方建華老師是英語老師，還兼班主任和主任，百忙之中他還關心學生學習的方方面面，給孩子教導。初三時，馮吉雲老師也是五十多歲的女老師，每一年，每一屆，每一天，她都以無比飽滿的精神姿態和無比敬業的態度來對待每一個學生。每一天的早自習都到教室清人，在群裡公佈。每一個夜晚都關心學生是否安全到家。特別是今年高考前夕，她還給學生們送來祝福，祝他們金榜題名，她還細心地保留著學生們的照片，讓家長們非常感動。

還有教過孩子的汪嬌老師、甘翠萍老師、彭斌祥老師、李金剛老師、李春霞老師等，我認為他們都是最負責的、師德最高尚的、最美的鄉村教師。正是有了他們一批人無私的付出和傾情教育，我們蔡店的學生走到一中，走到大學，走到工作後的任何一個崗位，別人對他們都是豎起大拇指。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蔡店領導重視教育，不是老師們辛苦無私的付出，在這樣一個落後的鄉鎮，在沒有培優機構，就算有，家長們也出不起錢的情況下，有幾個學生能考上高中，走出蔡店，用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老師們教的是知識，取得的是成績，可托起來的是孩子們的未來，落後山區的希望啊！

兒子在蔡店中學讀書三年期間，還得到過“蘭花草助學基金”的獎勵2000餘元，每學期前二十名學生獎勵100元，被評為最有影響力學生獎勵500元，考上黃陂一中獎勵1000元，他們已經連續資助好多年了。蘭花草基金是蔡店中學六位走出去的學子為了回報母校，更為了激勵學弟學妹們好好學習，走出大山，改變家鄉貧窮落後的面貌而設立的獎學金，這在黃陂其他鄉鎮極為少見。

發起人張銳、呂梅夫妻後來成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他們平常非常節約，一條褲子穿了二十年還捨不得丟，呂梅的母親七十多歲了還在菜市場擺小攤賣雞蛋麻花面條和自己種的蔬菜，一個多麼勤勞可敬的老人啊！在蘭花草基金的感召下，聽說還有其他的蔡店愛心人士也成立了諸如“鹽阜力”“立教基金”的助學隊伍。蔡店的學生何其有幸，在城市的學生花大把大把的錢用來補習的時候，我們的老師免費給我們上早中晚自習，免費補課，考得好還有學長給我們獎勵，這是讓其他地方的學生多麼羨慕的啊！我希望所有在蔡店上學的學生，沉下心來，好好學習，珍惜這麼好的條件和機會，不管在哪裡，學習都是靠自己，在蔡店上學一樣能考出好成績。

2019年，孩子順利進入黃陂一中，入校的分數排名並不高，全區150名。暑假在同學們都去補高中課程的時候，他去了一個培訓班，教了一個月英語，賺了2000元錢，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資。第一學期，由於沒有補課，他的成績有所下降，最低時考到了兩百多名。在選科上，我們要求他讀理化生隨大流，可他說不喜歡生物，非要選物化地，最終我們也沒過多的干涉，隨了他的選擇。有一次，表妹夫說，好好學習，以後考211的中國地質大學，那時我想：如果能考上這所大學那該多好啊！

高一下學期開學，就碰上了疫情。大半個學期，都是在家裡上網課，六月份才到學校上課。在這之間，兒子學習態度發生了一次轉變。剛開始的一個多月，他一直在床上不下來，上課就打開手機躺著聽，下課就閉著眼睛睡覺，也不做筆記，我總懷疑他聽課時有沒有清醒過來。百般勸說無效後，有一次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情，跟他們班主任潘老師說了這件事，潘老師說她會跟孩子好好溝通一下的。第二天，孩子的態度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按時起床，坐在書桌前認真聽課做筆記了。欣喜之餘，我寫了一篇《兒子的轉變》以作記錄。那學期期末考試，孩子的成績沒有退步，還有所進步。感謝在關鍵時刻潘燕蘭老師對孩子的開導、鼓勵和教育。

高三的班主任，換了一位嚴肅、認真、細緻又有魄力的老師——胡啟勝老師。胡老師對教學工作一絲不苟，對學生管理嚴格。本就怕老師聽老師話的孩子，在胡老師班上那是絕對不敢有一絲馬虎，整個高三，成績基本上都是穩中有升，沒出什麼差錯。在高考中，也算髮揮穩定，考出了應有的水平。特別感謝胡老師這一年來孜孜不倦的教誨，煞費苦心的各種教育，才使得孩子高考考出了比較理想的成績。值得一提和要感謝胡老師的是，語文在以前是他的弱勢學科，在這次數學不理想的情況下，這次高考考了120分，對於整體成績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時光飛逝，回想孩子出生的那天，彷彿就是昨天的事情。孩子讀書的十二年，也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他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從小學習不要我操心，不挑吃穿，不買零食，不亂花錢。他的衣服除了舅媽小姨姑姑給他買之外，都是穿的別人給的舊衣服，破的舊的都穿。高中三年，除了校服，沒有買過衣服。問他想吃什麼，喜歡吃什麼，他從來都說不吃。小學到初中九年，都是在鄉鎮讀書，在家裡吃住。高中三年，都是住校。我去黃陂本來是為了多照顧他，但由於自己也要上班，又有小兒子要照顧，三年疫情，學校不準進。因此，我除了每個星期不確定給他送一次飯外，沒有做其他的任何事情，沒有給他洗過一次衣服，沒有給他煮過一次宵夜，也沒有接送他上學放學過一次。

甚至高考幾天，他都是在學校吃住，我只是考試的時候在考場外面看看他，他都叫我回去不要來。我總是跟他說，我們家條件不好，你不能跟別人比，他說媽媽我知道。我說，你不要覺得讀書苦，你雖說起早貪黑，起碼是在有空調的教室裡，你爸爸每天在烈日下、在大雨中都要做事，日曬雨淋，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那才是苦，又能賺幾個錢呢？他說，媽媽我知道，我沒有說讀書苦，讀書不苦。長到這麼大，他沒有跟我翻過臉，沒有跟我吵過架，沒有叛逆過，沒有多花過我一分錢。有人說，有的孩子是來報恩的，我深深地相信，我覺得我的孩子就是。孩子，爸爸媽媽能力有限，所以你就要承擔更多的辛苦、艱難和辛酸，你是爸爸媽媽最大的驕傲！孩子，謝謝你！

孩子考上大學，只是十二年學習生涯的結束，也是另一段學習生涯的開始。他取得的也只是一個階段性的小勝利，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以後面臨更大的挑戰，還有更長更遠的路要走。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孩子，我希望你以後刻苦學習，不怕挑戰，勇攀高峰，帶著大家的祝福一路前行，“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媽媽希望你一直做一個正直誠實的人、善良樂觀的人、Sunny上進的人、有益於社會和人民的人！

關於作者 李金宵，女，蔡店人，現在前川五小工作。對生活有一顆感恩之心，對朋友有一種簡單的信任。熱愛工作，努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