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汗巾子”很常見,這種如今比較少見的物件,是古人缺不了的日常事物。關於汗巾子其實有很多可說的故事。
古代的汗巾主要有三種形式:一,擦汗用的手巾;二,手帕; 三,腰帶。其中腰帶汗巾又分大汗巾和小汗巾,大汗巾系在外衣腰間,小汗巾繫住內衣。用處有區別。
《紅樓夢》裡的汗巾一般多指後面兩種。下文就簡單介紹一下。
一,手帕就是汗巾。
這個不難理解,擦汗的小手巾就是手帕。古人是不用紙擦汗的,每人每天都會隨身攜帶一塊手帕。
除了擦汗,擦手,拭嘴,甚至也會擤鼻涕……
白居易《贈韋處士六年夏大熱旱》詩:“汗巾束頭鬢,羶食燻襟抱。”就是指用手帕包頭,防曬止汗的意思。
其他如羽扇綸巾,巾幗英雄等等,本質頭巾與汗巾是形似類似之物,只是用途不同罷了。
《儒林外史》第五四回:“聘娘又拿汗巾替四老爺拂了頭巾。”
《紅樓夢》裡的手帕,一般不用作“汗巾”稱呼,而是直呼手帕。且大觀園女兒人手一條,還不是一次性的。由手帕引出的故事有很多。
①怡紅院的小紅丟了一條手帕,四處尋找了好多天,後來發現是被進大觀園的賈芸撿到。於是藉由小丫頭墜兒,上演了一出《西廂記》的紅娘故事,二人背後因手帕定情。
賈芸與小紅的故事,則影射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故事。賈寶玉被打後,派晴雯送給林黛玉的兩條舊手帕,就與小紅丟的舊手帕一樣,意義在於傳情和定情。
所以,林黛玉想明白意思後,情不自禁寫下《題帕三絕》,剖白自己與賈寶玉的感情。
②賈寶玉派晴雯給林黛玉送手帕,正趕上春纖大晚上在洗手帕晾手帕。
晴雯送手帕代表寶黛二人定情,手帕是定情之物。
春纖卻將手帕晾出去,“纖”有小人之意。很可能預示春纖是王夫人埋伏在瀟湘館眼線,揭露了寶黛愛情私事。
李紈緊張一條手帕,在於她是寡婦之身,如果被人知道她把手帕丟在小叔子房中還不找,會有風言風語影響清譽。
手帕是古人貼身之物,與身體接觸算是隱私。小紅丟了急著找,李紈丟了也著急找,就可見一斑。
手帕被當作定情之物,也正源於其隱私的寓意。
二,汗巾是大腰帶。
還是小紅,當日勾引賈寶玉不成,被秋紋碧痕捉住現行,一頓擠兌咒罵,徹底灰了爭名奪利之心。第二天起來也無心梳妝。
(第二十五回)這紅玉也不梳洗,向鏡中胡亂挽了一挽頭髮,洗了洗手,腰內束了一條汗巾子,便來打掃房屋。
小紅腰間束縛的就是大汗巾。無論是尺寸幅度都要遠遠大於手帕和束小衣的汗巾子。
這種汗巾往往很長,在腰間束腰後,還留下一大段,可以用作拭汗擦手之用,是古人最常用的物事。也最常見。
但貴族小姐們則不用,而是大多用絛一類的束腰,又是另說了。
清代畫家孫溫在《繪全本紅樓夢》中大量採用了大汗巾,其中丫頭腰間基本都束扎著汗巾(詳見配圖),可見汗巾作為腰帶使用的日常。
無獨有偶,第二十四回,賈寶玉眼中的鴛鴦同樣是這般裝束。“回頭見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束著白縐綢汗巾兒,臉向那邊低著頭看針線,脖子上戴著花領子。”
鴛鴦腰束汗巾兒,脖戴花領子,是《紅樓夢》成書時代最流行的裝扮。
三,汗巾是小汗巾。
這就不得不提蔣玉菡送給賈寶玉的茜香羅汗巾了。
(第二十八回)琪官接了,笑道:“無功受祿,何以克當!也罷,我這裡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繫上,還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點親熱之意。”說畢撩衣,將系小衣兒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遞與寶玉,道:“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夏天繫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係著。”寶玉聽說,喜不自禁,連忙接了,將自己一條松花汗巾解了下來,遞與琪官。
茜香羅汗巾和松花汗巾都是系小衣兒的腰帶。說白了就是系內褲的貼身之物。
當時兩個人抓著褲子的形象也是搞笑。
茜香羅汗巾這段故事常被認作是賈寶玉與蔣玉菡的“同性”之情,其實並不是。而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影響結局的伏筆。
首先,茜香羅汗巾換得的松花汗巾是襲人之物。一方面體現出襲人與賈寶玉的親密,另一方面也預示花襲人日後嫁給蔣玉菡的結局。
其次,茜香羅汗巾是北靜王送給蔣玉菡的,蔣玉菡則是從忠順親王那裡跑脫去了北靜王那裡。
二王爭“玉”是茜香羅汗巾背後的重要隱喻。
賈寶玉用一塊扇墜玉玦換來茜香羅汗巾。
玉玦在古代代表決斷,拍板的意思。
扇子通“散”。
汗巾通“捆綁”。
蔣玉菡諧音將玉含,就是含玉而生的賈寶玉。
這件事背後的隱喻就是原本和忠順親王一樣都是皇帝臣子的賈家,決定與北靜王捆綁在一起結黨並最終釀成悲劇,賈家被抄家後樹倒猢猻散。
茜香羅汗巾本是女兒國國王的貢品,又暗示皇權,北靜王與賈家結黨圖謀皇權,也由此而讖,難怪皇帝饒不了他們。
綜上,汗巾是個小物件,但在《紅樓夢》中寓意重大,卻是十分重要之物。這裡解讀還是過於簡陋,權作一觀了。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