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孃的地方就是桃源

因為當了老師，每年有一個美好的暑假。暑假期間，朋友、同事大多或跟團或三兩家自駕一起出去旅遊。隨著年齡增長，已不再喜歡熱熱鬧鬧地歡天喜地，更想尋一安靜的地兒“休養生息”。而一想到“安靜”，腦海裡就出現了從小生活過的家，想到了守著家的爹孃，並且越來越神往這種感覺，所以，暑假裡，我暫別愛人和孩子，自己回老家守著爹孃住了下來。

晚上坐在院中，拿著蒲扇，聽爹孃講我小時候的一件件糗事。儘管已講過多次，但在那樣安靜的夜晚，蟲鳴聲聲，星星閃閃，不惑之年的我好像又回到了兒時。左看看爹右看看娘，那種無以言表的幸福感漫溢了周身和整個院落。農村的早晨還是有勤勞的公雞的，聽著久違的報曉、爹收拾小院、娘做飯的聲音，不由得忘記了自己的歲數，竟然撒嬌地說：“起這麼早做什麼，我還要睡會兒。”娘會愛憐地說：“多睡會兒，平時上班哪有時間多睡，飯做好了又不怕涼， 我和你爹等你，睡吧！”等我穿著睡衣走到小院，爹早給我準備好了躺椅，躺下來，看著小院四周生機盎然的李子樹、柿子樹、小棗樹，心裡頓時澄明一片。院中有兩棵絲瓜，爹搭了龍形的架子，嬌嫩的絲瓜花很快就吸引來了蜜蜂、蝴蝶，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龍飛鳳舞這個壯闊的詞語。然後，我拿出手機，教給爹孃怎樣照相。我們就在小院裡互相拍照，我讓爹和娘照親密照，看著他們蒼老的面容、羞赧的表情，我既心酸又幸福。

晚上，娘拿出了她收藏的相冊。老照片裡我的照片極少，有我一張三歲的照片，面無表情地攥緊拳頭，胖嘟嘟的。曾記得我7、8歲時有一張拿著北瓜花的照片，但是找不到了，而弟弟和哥哥的照片就多了一些，我就“鬧”爹孃：“哼，你們就是重男輕女，為什麼我的照片這麼少？”娘笑著說：“你小時候假小子一樣，除了睡覺的時候，我和你爹每天都要到處找你，你肯安靜地照相？”我一笑：真是輪迴，我女兒小時候的許多照片都擺出不情願的姿勢，一副無賴的樣子。她也是不愛照相的，每一張的表情都怪異到豐富。

看著那張我和弟弟穿著過年新衣的合影，不由得想起了那年春節，娘給了我和弟弟錢，讓我倆自己做主去集上買鞋子。我首先買了一根蔥心綠的頭繩，相當於現在人們織毛衣的毛線，五顏六色的頭繩著實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然後我和弟弟商量好買球鞋，選來選去竟然都挑選了白球鞋，並意氣風發地穿著它過年。想想那時父母還很開通，沒有過年不許穿白色鞋子的忌諱。

相冊裡保留著爹孃年輕時的照片，那時的他們也稱得上“金童玉女”呢！爹高挑白淨，娘豐滿美麗。如今，歲月把我們的爹孃打磨得如此蒼老，不知道將來的我們又是哪般模樣？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我們就不斷地向著爹孃的年齡靠近，而他們卻永遠不停下等著我們。多想讓爹孃看看我們到了他們這個年齡的樣子，多想能夠永久地看著他們老去的樣子。

看完照片，我跟娘說：“叫弟弟回家，拿掃描儀把這些照片掃到電腦上吧。”恰好第二天週六，弟弟開車回家了，把那些老照片掃描進電腦，有些黑白照片都有點模糊了。就像許許多多的事情一樣，令人有感覺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整理一張張照片的過程也是回憶的過程，充滿了溫馨。

第二天就是我村的集日，弟弟說：“我們和爹孃一起趕個集吧！”逛慣商場的我們除了小時候趕過集，這麼多年對集的記憶還停留在以往。走在集上和左鄰右舍打著招呼，爹孃滿臉的笑意，左看看高大的兒子，右看看時尚的女兒，如同參加閱兵儀式般自豪，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看見兒女在陪著他們趕集。爹孃時不時地告訴我們，這是布攤，那是鞋攤，這邊是賣菜的，那邊是賣瓜的，心裡猶如一條寧靜清澈的小溪緩緩流淌，我知道這就是幸福。突然想說：“謝謝爹孃！謝謝你們能這樣健康地陪著我們，讓我們的心靈有不可替代的皈依，只要有你們，我們永遠是被愛著的孩子，紅塵中的忙碌繁瑣都會被你們擋住；謝謝你們讓為人父母的我們能夠安然地享受這種不要回報的愛；我的爹孃，你們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以後讓女兒來陪著你們，陪著你們才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你們的地方就是我的桃源。”

陪著爹孃住了一週，臨走時，娘給我和弟弟蒸了饅頭，烙了餅，讓我們帶回小家。雖然我們吃不多，但是每次我們都帶好多回家，因為這樣爹孃會很高興。爹孃老了，老到只有一顆惦念兒女的心，老到再也拿不出“好”東西給兒女。她總是嫌我不愛出門買東西吃，總是湊合，卻又“鞭長莫及”，每次都要鬧我：“你還在減肥？看你瘦的！”臨走時娘又千叮嚀萬囑咐：“饅頭吃不完別扔啊，給我拿回來做豆豉，你們不知扔了多少吃的東西。”娘卻不知道，每次她拿來的餅或者饅頭我都吃不完，有時非常硬了，就泡著吃。我從小養成了不浪費的習慣，怎會糟蹋糧食呢？何況是娘拖著這兒疼那兒疼的胳膊腿兒給我們做的。

回到了城裡，彷彿又回到了有跑道的人生。每當工作勞累、心情煩躁的時候，總幻想能棲身世外桃源，哪怕幾日也好，但桃源安在？冥思苦想間，恬美的小院、爹孃慈愛的笑臉頓時浮在眼前，這不就是桃源嗎？

審閱：郭笑非

簡評：已是不惑之年，還有爹媽溫情，還有故鄉可回，實在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幸福。字裡行間，細微末節，處處洋溢著父慈子孝的天倫之樂。

終審：嚴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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