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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北元時期,蒙古諸部中最傑出的女性之一,我個人認為,有必要用一篇長文的篇幅,隆重地向大家介紹一下她。

滿都海夫人

滿都海夫人,原名滿都海斯琴,又作“滿都海徹辰福晉”,在《黃金史》、《蒙古黃金史綱》作“賽因哈屯”。她是已故蒙古大汗滿都魯汗的小哈屯,孃家是汪古部人,父親是綽羅拜帖木兒丞相。

根據《蒙古源流》的記載載,滿都海生於戊午年,即公元1438年。

當時,作為曾叔祖母的滿都海切盡哈屯生於戊午年,已經三十三歲,而把禿猛可(達延汗)甲申年(公元1464年)生,才七歲;她作了他的妻子,同居相依。就在那庚寅當年(公元1470年),給他上稱號為‘答言合罕’,意思是讓他作天下之主。

腥風血雨的“北元”亂局

滿都海夫人出生後的這一階段,堪稱漠北最混亂的時期。

“北元”的控制範圍

15世紀中期,西蒙古瓦剌部首領也先,在繼承了祖父馬哈木和父親脫歡兩代基業的基礎上,成為了全蒙古的實際統治者。

他的騎兵馳騁在蒙古高原廣大原野上,征討殺掠,“西北一帶戎夷被其驅脅,無不服從”。

兀良哈三衛連遭也先大規模搶掠劫殺,損失慘重;女真人也受到了也先鐵蹄的踐踏。“往者既自北而西,又自西而東,今又東極海濱,以侵女直”。1449 年的“土木之變”,更是俘獲了明英宗,其聲勢達到了最頂峰。

1453年夏,如日中天、日趨膨脹的也先,在擊敗了“(第26代)正統大汗”脫脫不花之後,打破了“不得取代黃金家族統治”的傳統,自稱“大元田盛大可汗”,成為了蒙古帝國的第26代大汗。“只可惜”好景不長,一年之後的8月份,也先就死於內訌。

不過,“黃金家族”的權威受到了沉重打擊,“君弒臣”和“臣弒君”的戲碼不斷重演,“元朝大汗”更像是權臣手中的棋子。

也先死後,喀喇沁部孛來和翁牛特部毛裡孩擁立馬哈古兒吉思(即小王子)為汗,孛來和毛裡孩都稱太師,掌握實權。

在15世紀60年代初,孛來太師的勢力達到巔峰。1466年,喪心病狂的孛來,甚至親手殺死了馬哈古兒吉思汗,使得汗位一度陷入真空狀態。

當然,毛裡孩太師也絕非善類。兩年後的1467年,毛裡孩殺死了孛來,並擁立馬哈古兒吉思汗之異母兄摩倫即汗位。

不願任由毛裡孩擺佈的摩倫汗,在鄂爾多斯部的蒙哥和哈答不花的挑撥下,轉頭攻打毛裡孩。

毛裡孩派他的三個弟弟與摩倫汗作戰,摩倫汗哪裡是對手,迅速兵敗身亡。至此,毛裡孩太師的勢力更為膨脹,其勢力控制範圍,一度達到河套一帶和兀良哈三衛地區。

但就在他弒殺摩倫汗的同時,東部科爾沁部首領失古失臺的兒子諾顏孛羅特,打著給摩倫汗復仇的名義,將毛裡孩置於死地。

毛裡孩死後的約10年間,汗位一直處於真空狀態。此時把控蒙古政壇的,是生活在哈密北山一帶的瓦剌太師癿加思蘭。

一直與毛裡孩太師聯盟的孛羅忽(達延汗的父親),此時成了他的同黨。癿加思蘭曾“欲立孛羅忽太子為可汗,而以己女妻之,因自立為太師”,無奈“孛羅忽不改當,讓其叔滿都魯”。於是“癿加思蘭以己女妻滿都魯,而立為可汗,己為太師”。

回過頭來,癿加思蘭又聯合滿都魯,殺死了“潛在的威脅”孛羅忽。此時的癿加思蘭,“有眾數萬,由是排程進止,惟其所命”,專橫跋扈,不可一世。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處處凌駕於滿都魯汗之上的行為,不僅讓滿都魯汗加強了提防和戒備,也激起了其他權臣的強烈不滿。公元1479年,癿加思蘭的族弟亦思馬因聯合東部土默特部脫羅乾等人,合力將其殺死。

實際上,整個“大中國”都處在“群雄割據”的狀態

總的來說,自元廷退居漠北之後,蒙古地區就陷入了長時間的“內鬥期”。各方勢力直如走馬燈一般,“你方唱罷我登場”,令人眼花繚亂。

但無論上層貴族們如何“互相傷害”,受傷最深的,永遠都是底層的老百姓。

滿都海夫人與達延汗的“羈絆”

滿都海夫人生於亂世,是北元“臣弒君”、“君戮臣”混亂政局的親歷者。後來,她嫁給了滿都魯汗,以聯姻的方式成為了“黃金家族”中的一員。

1479年,滿都魯去世,汗位再一次處於真空狀態。取代了癿加思蘭的亦思馬因,兵強馬壯且握有實權,一直對汗位虎視眈眈。而繼承了滿都魯汗遺產的滿都海夫人,是絕不容許再一次有“外人”篡位奪權的。

滿都海夫人

就在此時,身體羸弱、孤苦無依的黃金家族“獨苗”巴圖蒙克, 即後來的達延汗,進入到了她的視線內。於是,一段堪稱傳奇的歷史,隆重上演了。

“巴圖蒙克”,蒙古語可以直譯為“結實並永久”,明《皇明北虜考》譯作“把禿猛可”,17世紀蒙文史書則一致記為達延汗的本名,即巴圖蒙克。

巴圖蒙克的童年可謂歷經磨難,《蒙古黃金史綱》就有相應的記載。

(巴圖孟克)先被寄養在巴海家裡,但巴海對他很不耐心,“非打即罵”。“唐古忒圖(唐古特)勒格爾之子忒睦爾哈達克等兄弟七人”實在看不過眼,就對巴海說:‘把這孩子送給好人家吧,要不交給我們’‘,但“如此祈求而未得”。後來,兄弟七人“騎上好駿馬”,把他搶了回來。巴圖蒙克身患“痞疾”, 特穆爾哈達克之妻就用九匹初產駝羔的母駝之乳醫治,為此還磨穿了三隻銀碗,最終“萍藻般的七塊瘡疤脫落了”。

五六歲時,巴圖蒙克的生活終於出現了轉機。特穆爾哈達克將他轉送給了“賽音哈屯”滿都海夫人。滿都海夫人像慈母一般呵護著他,使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為了儘快重振黃金家族的正統統治,也為了避免更多的節外生枝,滿都海夫人毅然決定,嫁給巴圖蒙克,以名正言順的哈屯(夫人)名義,扶持巴圖蒙克登上汗位,振興黃金家族。

這樣的決定,即便在今天看來,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

按照輩分上看,滿都海夫人比巴圖孟克大了整整兩輩(前面提到,巴圖孟克的父親要稱滿都魯汗為叔叔)。更何況,巴圖蒙克才七歲,而滿都海已經三十三歲。

坦誠地說,滿都海夫人以“自降身價”的實際行動,維護了黃金家族的地位,為後面達延汗的中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滿都海夫人的征程

在滿都海夫人的扶持下,年幼的巴圖孟克登上了大汗的寶座。不過,他們“夫妻”二人,面臨著極為嚴峻的挑戰。

首先便是難纏的“老對手”,即盤踞在西北和北方的瓦剌部。達延汗即位之初,還是“瓦剌為強,小王子(達延汗)次之” 的格局。

自也先祖父馬哈木時代開始,瓦剌頭領“殺元裔(成吉思汗後裔)幾盡”的悲慘情景,時時令活著的蒙古人心驚肉跳。以癿加思蘭為代表的瓦剌太師對滿都魯汗的迫害,宛如滿都海夫人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為了全蒙古的統一、安定和團結,她的第一步行動,就是向瓦剌興問罪之師。達延汗即位當年,滿都海夫人即親率蒙古騎兵西征,與瓦剌部激戰。

體弱年幼的達延汗,本禁不起長途跋涉。於是,心細的滿都海夫人命人做了一隻大皮箱,將皮箱縛在馬背上,並讓達延汗坐在裡面,既不怕旅途顛簸,又不誤行軍速度。

大軍趕到塔斯博爾圖(約在今蒙古國烏布薩湖一帶)後,與瓦剌部展開決戰,《蒙古源流》載:

聰慧過人的滿都海·扯臣哈屯,把垂散的頭髮梳上來,做成髮髻,把國主答言合罕放在座箱裡,領著他出徵,去討伐四瓦剌。在帖思·孛兒圖地方發起進攻,繳獲了大量的戰利品。

驕橫的瓦剌被降服了,這是幾十年來以黃金家族後裔為首的東蒙古(即明朝史書中的韃靼)勢力對瓦剌的決定性勝利。

在降服了瓦剌勢力後,滿都海夫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飛揚跋扈的亦思馬因太師(蒙文史籍中的伊斯滿太師)。

亦思馬因勾結滿都魯汗部下土默特部首領脫羅幹,殺死癿加思蘭,繼承癿加思蘭的部眾,成為永謝布萬戶的領主。他還離間滿都魯汗與孛羅忽(達延汗的父親),並霸佔他的妻子錫吉爾福晉。

達延汗即位後, 亦思馬因太師仍“專擅事權”,飛揚跋扈、唯我獨尊,絲毫不把滿都海夫人和年幼的達延汗放在眼裡。

公元1483年,滿都海夫人和達延汗出征討伐亦思馬因太師,《黃金史綱》記載:

派遣以郭爾羅特的託郭齊少師….等為首的眾‘賽德’,率兵出征了。到達之際,伊斯滿家中名為阿拉克的管家婦女,聽到軍隊的囂雜聲音,對伊斯滿說:‘莫不是在地動?發生什麼事情了?’順手解下棗騮駿馬,給伊斯滿太師騎上。伊斯滿太師乘馬檢視虛實,遇上郭爾羅特的託郭齊少師,託郭齊少師認出伊斯滿太師,射死了….

消滅亦思馬因,大大消除了太師對大汗席位的威脅。正是滿都海夫人的一系列努力,為後面達延汗收服右翼蒙古,將六萬戶蒙古置於自己麾下的“中興”鋪平了道路。

汗位“正統觀”的最終確定

元廷退居漠北之後,汗位更迭頻繁。繼承權先從忽必烈系轉到阿里不哥系,而後又轉入窩闊臺系,甚至還一度旁落到異姓權臣也先手裡。

阿里不哥系、窩闊臺系與忽必烈系之間爭奪汗位的鬥爭,儘管是“黃金家族”的內部鬥爭,在其激烈、殘酷、頻繁程度,超出了以往蒙古帝國內部的鬥爭。

不過,也先稱汗,是異姓權臣與黃金家族後裔爭奪汗位的鬥爭。其在激烈、殘酷、頻繁程度上,又大大超過了黃金家族內部的鬥爭,歷史記載:

也先篡位,不僅‘殺元裔殆盡’,還大殺蒙古本部其他封建主,使他們人人自危,覺得‘必將盡殺我蒙古人等矣。

在經歷了慘烈的腥風血雨汗位爭奪戰後,蒙古貴族們痛切地體會到,蒙古只能有一個“共主”。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共主”應出自哪一系哪一支?圍繞著這一問題,正統觀念漸漸抬頭。

所謂正統觀念有兩重含義:

從這個意義上說,別說是“外人”也先,即便是窩闊臺直系後裔甚至是阿里不哥支直系後裔奪取汗位的行為,都是非法的。

因此,滿都海夫人毅然回絕哈薩爾(成吉思汗弟弟)後裔科爾沁兀捏孛羅王的求婚,決然嫁給並扶持巴圖蒙克,統一蒙古,結束紛爭。

滿都海夫人這一雷霆萬鈞、勇氣可嘉的舉措,不僅捍衛了黃金家族的地位和尊嚴,並讓“只有忽必烈後裔才可充任蒙古大汗”的“正統觀”深入人心。到了達延汗親政時期,黃金家族的地位已經非常穩固,蒙古社會也進入了比較長的“發展安定期”。

滿都海夫人與蒙古婦女

縱觀蒙古歷史,滿都海夫人是蒙古族婦女的傑出代表。他在政治、經濟等領域所作出的貢獻,她在蒙古歷史中的地位,是不可磨滅的、不可動搖的。

古代的蒙古族貴族婦女

以滿都海夫人為代表的蒙古族婦女,之所以能在軍事上建功立業,與她們在幼時就受到良好的騎射教育是分不開的——她們同男人一樣,從小就受到嚴格的訓練。

年輕姑娘們和婦女們騎馬並在馬背上飛跑,同男人一樣敏捷。我們甚至看見她們攜帶著弓和箭。男人們和婦女們都能忍受長途騎馬….有些婦女也能像男人一樣射箭。

即便是成吉思汗,也曾驕傲地說:“我登阿爾泰山以望己營,我軍之多如林,從軍之女,亦可成隊。”

同樣,在政治生活中,她們所展示的高瞻遠矚的眼光和識大體、顧大局的舉動,同樣令蒙古男人們深感折服。在當時的蒙古社會,沒有明確禁止婦女參政的規定。因此,婦女們的聰明才智得到了進一步的發揮。

出征時統帥常常伴有妻子同行,遇到事情,皇帝、諸王與隨軍的合敦(即夫人)共同商議,正確意見即使是出自婦人之口,也同樣會被採納。

在實際的生產和生活活動中,蒙古族婦女更以“頗辛勤”著稱。她們“助其夫牧養家畜,縫衣制氈,御車,載駝,敢於乘馬,與男子同”,“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事業和家務上,如準備家庭所必需的食品,管理僕役,看護小孩,這些都是她們的日常事務”,可謂“十項全能”。

毫不誇張的說,在古代蒙古社會裡,婦女是蒙古包的主人,是每個家庭的主宰者。沒有她們的縫衣、制氈、御車、牧養家畜、準備食品、管理僕役、看護小孩等辛勤的勞動,他們的丈夫根本不可能“在社會上像高山般地聳立起來”。

與此同時,蒙古族婦女還掌控著家庭的“財政大權”。“婦女做著男子應該做的一切買賣, 並且經管家庭經濟”。

譬如繳納實物稅、呈獻貢物、提供驛站所需,乃至製造鞍具、弓箭、槍矛、甲冑、刀劍及其他武器,馱載物品、趕著家畜四處轉移等等各種社會活動的主要承擔者,幾乎都是由蒙古族婦女完成的。

在對外交易的場景中,依舊可以看到蒙古族婦女的身影

她們吃苦耐勞,不為利祿;她們崇尚勇敢,富於犧牲精神;她們齊心團結,相互提攜;她們不貪心富貴,不鄙視貧賤;她們睿智、賢慧———她們在蒙古社會中的地位和作用舉足輕重,極富影響力。

總之,以滿都海夫人為代表的蒙古族婦女們,在蒙古社會中的地位和作用是崇高並巨大的。滿都海夫人的威望、地位、能力、睿智,可以說是蒙古族婦女在蒙古社會中的地位與作用得以高度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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