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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獨有的書法藝術審美開一代書風,這是書法大師應有的、也是必須具備的藝術素質。

王鐸在書法史上的重要性,主要是他將秀韻、清俊把玩式的帖學,演繹成長篇鉅製。

《遊房山山寺詩軸》是他的草書立軸書作,恢宏博大而又不失帖學的意韻,現藏於山西博物院,綾本,縱236.5cm,橫53cm。

落款署辛巳,為崇禎十四年(1641)所書,時年四十九歲。

此帖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力吸引著欣賞者的眼睛,結構特別疏朗、空靈、大氣,寬博的結構配上中鋒圓潤的線條和墨色的變化,更加強了作品的視覺效果。

這種中鋒圓潤勁健的線條引帶、纏繞的誇張是對傳統的超越。對傳統的吸收是學習書法者的基本功,而對傳統的發展和超越才是一個真正書法家藝術大家的才能和創造力。

王鐸不愧為一代大師,他一生臨摹了那麼多人的作品,卻“不規規模擬”,寫出了自己獨特的書法藝術風格。這正是後輩學書者不能忽視的藝術創造力和創作方法。

作品幅式的多樣化發展,使書法的視覺審美髮生了新的變化。隨著尺幅的變大,作品講究的首先是整體氣勢,而王鐸在這個氣勢上呈現給我們的是強烈的動勢。

我們以此帖來分析他在長軸動勢上採取的手法。

1.行軸線的擺動處理

此帖是較具王鐸書法特色的長軸三行草書。整體上看,每行的行軸線有不小的擺動。

首行“棲”“初”“來”“不”左移;第二行“中”字以下九字全部左移,“忘”字整體偏離中心線;第三行“還”“聽”“向”“淙”四字左移。這些字的移動自然引起行軸線的擺動。三行間距中第二行與首行的間距大於第三行與第二行的間距。

2.連斷的關係處理

《遊房山山寺詩軸》全帖40字,共有10個連接處。首行開始就是“悵然尋山徑”五字相連,這在其他帖中是極為少見的。“忘塵”二字,上下兩字的筆畫直接粘接在一起,比黃庭堅的嵌入式連接更加緊實,草法不熟者是很難辨識其行筆軌線的。

忘塵

3.字勢的欹側處理

字勢的欹側變化,在沒有位移的情況下,不導致行軸線大的擺動,“處得”即是。在字勢的欹側處理上,上字字勢欹側有變化了,下面一定有反方向字勢的欹側變化,這樣保證了整體視覺上的相對穩定性,如“望尋山徑”“忘塵外”。

4.字的大小處理

此帖在字形大小變化處理上,手法十分豐富。“自有清鍾料向”是字由小逐漸到大再逐漸到小。“蹤光香”是由大逐漸到小。這兩種情況都是字大小的漸變。“不辨”兩個字一小一大,對比突出。

5.轉折的方圓處理

王鐸用筆多用中鋒兼外拓絞轉,一定量方折和逆折的加入,使作品氣勢更加浩大。

“曲處得”左邊箭頭所指的折均從線條的下部折出,取自篆籀筆法。折後的橫畫如果單從起筆處看,完全就是篆隸橫畫的起始用筆方法。臨寫時注意A、B、C三處的用筆。A處提筆調鋒,B處完全從上筆畫逆回,C直接調鋒折出。右邊的折均為圓折,為外拓絞轉用筆。“望尋山”箭頭所指的折,均為具有方意的折,具體是順折還是逆折,臨寫時要用心揣摩分析。

此帖引帶連綿,點畫用筆的起、止、行、使轉幹淨到位。我們在臨摹時要注意,既要把握大的視覺效果,又要注意用筆動作細節的到位。

6.線條粗細變化處理

該帖筆畫厚重、圓渾、古樸,粗細變化不大,顯得格局氣象大,感覺舒朗、寬博、空靈。

王鐸行草書《高適七絕萬騎爭歌楊柳春詩立軸》,線條粗細變化較大。同樣是長軸幅式,和《遊房山山寺詩軸》相比,氣勢就減弱很多。

7.墨色運用處理

王鐸書法在筆法上宗法傳統,但在墨法上他的膽識讓後學者驚歎。大膽用漲墨使墨色產生對比來增強視覺效果是王鐸對書法的一大貢獻。漲墨能表現力度和分量,飛白會顯得輕盈空靈。用漲墨與飛白使作品呈現出視覺上的強烈對比,增強了王鐸書法藝術的震撼力,也使作品產生了一種音樂般的節奏感,如交響樂有重低音,也有輕盈、空靈的音符,讓人產生浪漫的聯想。

王鐸漲墨的運用多體現在其行書作品或草書臨作長軸上。王鐸臨王羲之《小園子》帖約有8處漲墨,幾乎分不清筆畫,然而正是這幾處讓人難以辨析和接受的漲墨,起到了欣賞的興奮劑作用,能夠感受到作者書寫時內心澎湃的波濤,具有強烈的視覺衝擊力和震撼力,使溫文爾雅的魏晉帖學在審美上徹底被顛覆。漲墨能減少作品的流暢度。如果要增強作品的動勢,基本不用漲墨。《遊房山山寺詩軸》全帖“雲”“中”“身”“光”四字個別點畫有少量滲化,漲墨效果不太明顯。一般來說,如果要增強作品的視覺衝擊力,可以用漲墨,但不能多,一般一幅作品3~5處即可。

8.精心的落款處理

作品的落款也是作品極其重要的一部分。王鐸書作落款不落俗窠,本帖的落款為兩行15個小字,位置居第3行正文結束下方,這種落款位置常見乃精心而為。從落款可以看出:一是落款兩行小字的大小、字距和字的欹側都有很大變化,疏密明顯。二是兩行小字的上下均不齊。這兩點也是增強書作動感與氣勢的一個技法上的處理。三是兩行小字下端和第2行正文近乎處於一條直線,這條直線與作品的左邊緣線和下邊緣線構成了三角形。由於三角形的穩定性,直接影響了末行行氣的延伸。所以書者一般視這種落款為大忌。王鐸在落款兩行小字下方第3行行軸線上押了兩方印章,死局一下就成了妙局。

臨此帖要在學其技法的基礎上,用心體悟其創作理念。前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對於書法的貢獻已將書法藝術臻於完美,但是,作為一代書家對書法藝術若不能有新的發展和創造,將會愧對這個偉大的時代。我們相信,智慧的學書者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藝術角度,有所發現,有所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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