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絕情戀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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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峰趕到16號病房，馬學義已經被搶救過來了。他悄悄囑咐護士，要她們加強16號病房的監視。他自己也經常到病房探視。陳和美每次都是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臉上有一種又憤怒又悲慼的表情。

安靜了幾天，陳和美又到沈言峰的辦公室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言峰，你失去了陳和美，我也快失去馬學義了，冥冥中彷彿有老天在成全我們似的……可是，你對我這麼冷淡，是不是你的心裡沒有我了？是不是因為當初我傷害你太深了，你不肯原諒我？”

沈言峰搖搖頭：“趙吉玉死去才五年，我還沒有從悲痛中緩過來。”陳和美道：“我聽得出來，你心裡就是在說我太無情。可你不明白，馬學義這樣不死不活地拖著，就是對他的無情。”

沈言峰不想多說，陳和美走近他，輕聲說：“言峰，你別用好藥貴藥，或者故意配錯藥，或者乾脆用假藥，神不知鬼不覺，馬學義到了天堂也會感激你的。”

沈言峰皺皺眉：“你這是唆使我犯罪啊。別說這是違法的，醫生的職業操守也不允許我這麼做。”陳和美傷心道：“那好吧，你繼續做你的聖人吧。”

看著她帶著無可奈何的神態離開，沈言峰的心裡添了一層擔憂。誰知道，沒過幾天，沈言峰所擔憂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馬學義突然死亡。當然，最先發現的是陳和美。沈言峰和其他醫生對馬學義的屍體進行表面檢查，從表象看，是缺氧引起的死亡。

醫院第一時間報了警。警察調看了病房的攝像，遺憾的是，那晚，病床罩著帳子，陪護的陳和美又被擋在帳子另一邊，無法肯定是陳和美拔了氧氣管。

除了陳和美，還會有第二個人嗎？於是沈言峰寫了一份材料，把陳和美跟他說的話原原本本地檢舉了。

醫院下了死亡通知書，沈言峰協助陳和美料理馬學義的後事。她雖然穿著喪服，卻看不出一絲絲悲傷。沈言峰輕聲對陳和美說：“你很冷血，很絕情。”陳和美吃驚地看著沈言峰：“你懷疑馬學義的死與我有關？”“這用得著懷疑嗎？紙包不住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等著吧！”“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喪事完畢，警方就帶走了陳和美。沈言峰看到她複雜的眼神，心裡五味雜陳。

專案組進駐醫院調查，查監控，走訪醫生護士，甚至還查了整個治療過程的檔案材料。幾天以後，忽然有警察來帶沈言峰，說是叫他去配合調查。

剛走進公安大門，一副錚亮的手銬就銬住了他的雙手。“沈院長，有人告你在治療趙吉玉的過程中涉嫌謀殺。”沈言峰怒道：“胡說八道，我妻子是死於癌症，救治無效死亡。”“我們也查了當時你開的藥方，確實不是治療癌症的藥。”

沈言峰無法否認了：“不錯，當時的情況下，無論用什麼藥，都無法挽救趙吉玉的生命。不用治癌藥，是為了趙吉玉儘早擺脫痛苦。”

沈言峰被判決以後，陳和美去看守所看他。“沈言峰，你恨我嗎？是我告你的。”沈言峰苦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恨你幹什麼？是的，我現在坐了牢，但我不後悔。正像你一樣，你拔馬學義的氧氣管，是為了馬學義少受點痛苦。我為趙吉玉配錯藥，同樣也是為了趙吉玉少受點痛苦。”

他頓了頓，又道：“我只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被放出去了呢？”陳和美道：“我真沒有拔馬學義的氧氣管，原來馬學義早就寫好了遺書，早就打算用拔氧氣管的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他自己過去曾多次拔過氧氣管，都被我及時發現制止了。不過有時候我確實有一種想法，就是……就是……他自己拔下氧氣管的時候，我可以當作沒發現。但最後，我還是不忍眼巴巴地看著他死去。”

沈言峰說：“好，別說了！你解脫了，而我，卻一直沒有解脫過，即使趙吉玉死了，我也是心裡像上了枷鎖似的。”陳和美說：“都怨命運吧。要是你前些日子能答應我共度餘生，也許我就不會告你了。不過，我現在也後悔了。不是後悔告你，是後悔當初把你讓給了趙吉玉。”

沈言峰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她。陳和美說：“其實你不知道，趙吉玉與我是姨表姐妹。讀大學的第三年，是趙吉玉苦苦求我放棄你……我心太軟了。沈言峰，過去的都別提了，我等你出來，餘下的生命旅程我們一起走。”

沈言峰苦笑道：“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唉，我現在也後悔了，當初要是能挽留趙吉玉的生命，哪怕是讓她多活一天，我也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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