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之道，古人論述總結有很多。在我看來最高端的總結是歸於陰陽，師法自然造化之理，以天之道、地之德為本。人的書法創作是內在人格的外現，是人的第二張臉。效法天的浩然之氣大道，大地的厚德載物，字與字之間有真氣相連，是師法自然造化，在紙上顯現生機妙理。所以看傅山書法有真氣運動，無虛偽造作。

王獻之在《飛鳥帖》中提及《白雲先生書訣》，現有褚遂良的《飛鳥帖》臨本。

我們參考《記白雲先生書訣》，其中記載王羲之書道感悟，會得到啟發。

天台紫真謂予曰“子雖至矣,而未善也。書之氣,必達乎道,同混元之理。七寶齊貴,萬古能名。陽氣明則華壁立,陰氣太則風神生。把筆抵鋒,肇乎本性。力圓則潤,勢疾則澀；緊則勁,險則峻；內貴盈,外貴虛；起不孤,伏不寡；回仰非近,背接非遠；望之惟逸,發之惟靜。敬茲法也,書妙盡矣。”言訖,真隱子遂鐫石以為陳跡。維永和九年三月六日右將軍王羲之記。

天台紫真人告訴王羲之，你寫的字好看，但還沒達到至善。書寫運用之妙就是達到混元一氣的道理，通陰陽兩氣之變，才能如同七寶的貴重，揚名千秋萬世……　　篇幅所限，高明的讀者自己領會其餘的古文，不想在此翻譯過多。

另有《天台山記》記載王羲之書道晉級過程：

羲之第一年學書，似蛇驚春蟄，魚躍寒泉，筆下龍飛，行間蝶舞，雖未殊妙，早以驚群。至第二年學書，似鶴度春林，雲飛玉間，筆舍五彩，墨點如龜，筋骨相連，似垂金鎖。至第三年學書，將為是妙也，遂書得數紙來。　　看起來寫得龍飛鳳舞的，卻被老師否定，認為沒有真氣。老師說：子之書法，全未有功，觔骨俱少，氣力全無，作此書格，豈成文字？

過了六年，王羲之寫的字方被老師認可。老師評價說：念汝書跡，異世不同。淡處不淡，濃處不濃。得之者罕有，見之者難逢。進一字千金重賞，獻一字萬戶封侯……眾木中松，群山中峰，靈鶴中衝，五嶽中嵩。吾令歸俗，汝向九霄紅。汝歸於世界，如鶴出籠……這六年，王羲之感悟到很多，深得自然造化之理，書法大成。

在此，我們討論一下，古人為什麼看重師法自然造化之理，這對書法創作非常重要。現代人以為現在科技發達，那人的創造力非常高大上，足以傲視天地，其實眼下還真不能。比如人類所造的汽車、智能手機等創造物，看似高明，其實完全來自對宇宙的解讀和效仿。貌似創新力超過了自然造化力，實則不然。細想之下，人的能力高於尋常動植物，然而所有人類創造皆有自然藍本。飛機似於飛鳥，潛艇似於鯨魚，智能手機雖強卻是人腦構思產出，電腦模仿人腦，而人腦來自宇宙的生髮造化。

試問以人類創造之強能憑空造出有機生命嗎，能用塵土創造出一個細菌一隻蒼蠅嗎，更不要說無中生有地造出恐龍或鯨魚。宇宙尺度造化，就是陰陽平衡，與人類把控的造化平衡差別依然很大，在宇宙面前，我們人類依然還是學生，學書法如閉門造車是不行的，需要深入感悟自然造化之功力。

王羲之看鵝在水面划行，悟出用筆的奧妙。古人明白這一點，以自然造化為師，老老實實學習，搞明白其中陰陽互動的奧妙，做事就出神入化了。書法家也是如此，深入到極致化為書聖。

懷素自講自己創作草書感悟過程時講：觀夏雲多奇峰，嘗師之。

現代人也慢慢明白了，效法自然是正道。不然人類就不會反覆強調自然生態圈的重要性，強調不要破壞生態平衡，理智的科學家們已經意識到人類並不能無中生有地搞出地球版的自然生態圈。

人的喜好有盲區。如果單純依靠人的喜好，那很多人都會認為所有的蚊子都該絕滅，所有的老鼠都應消失。而立足於地球的生態平衡，每一個生命物種都有存在的合理性。

學書法不師法前賢，不師法自然造化，寫字就沒有法度，信筆亂寫，滿紙狼藉，自以為美，是不入流的。

那麼人類何時能洞徹宇宙造化遊戲，現在依然遙遠，至少我們還沒有人飛出太陽系。還不能瞭解宇宙黑暗中的真相。

有人說我們發明了原子彈氫彈，已經很強大了，可是我們對原子能的把握依然無法達到地球的安全環保，核發汙染來了弄不好人類自己就沒了。更不要說涉及太陽系的安全環保，銀河系的安全環保，宇宙級的可持續性……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

講這麼多，其實也驗證一個道理，對這個世界的感悟越深對書法的理解越透，學書法字外功夫很重要。書法，是古人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教人與宇宙同頻，洞徹自然造化的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