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雁
顧炎武
一雁度汾河，河邊積雪多。
水枯清澗曲，風落介山阿。
塞上愁書信，人間畏網羅。
覆車方有粟，飲啄意如何。
康熙五年，詩人顧炎武已經遊歷北方五年，此時的南明永曆帝朱由榔已經被吳三桂送往另一個世界，南明王朝從此宣告滅亡，只有盤踞在沿海一帶的鄭成功仍然奉永曆為正朔。這對始終堅持反清復明的顧炎武等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也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這一年，詩人顧炎武已經年過五十，回想起這一生，他始終致力於反清復明的抗爭，南明王朝的存在給予他堅持下去的希望和鼓舞。現如今，清王朝日趨穩固，許多亡明遺民紛紛變節求榮，他也因此成為了一隻不屈於清王朝的“孤雁”，所以當他從河北進入山西平陽，聽到永曆帝遇難的消息，不禁悲從中來，於是提筆寫下了這首杜甫風格的《一雁》。
前四句描寫北方氣候條件惡劣，實際上是指屬於明朝的環境十分惡劣。雖然已是初春時節，但北方的天氣依然十分寒冷，一隻孤獨的大雁正冒著風雪嚴寒，奔波於汾河與介山之間。這不正是詩人顧炎武自己嗎？此時他正獨自一人，從渾源度汾河到達平陽。
西漢時期，蘇武在塞外為了保全氣節堅守了十九年，中途還能將書信傳達到漢朝廷。可是今天，雖然有很多人像蘇武一樣保持著氣節，但明朝廷已經不復存在了，所以想寄封書信回去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清王朝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採取軟硬兼施、威逼利誘的辦法，如此網羅，很多人都無法躲避的開，以至於復興大明王朝的事業變得舉步維艱。從五六句中我們能看出，因為事業舉步維艱，他的心裡滋生出了無限的孤寂感和失落感，但他會始終如一，像蘇武一樣保持自己的節操。
最後兩句，詩人顧炎武筆鋒一轉，說的是大明王朝已經滅亡了，這為很多無恥小人提供了富貴的機會，他們不惜賣友求榮，這和以孤雁自比的詩人顧炎武形成鮮明的對比。“意如何”三個字，讓人感受到了詩人顧炎武的痛與恨，雖然反清復明的希望已經變得很渺茫，但要讓自己像群鳥一樣去啄覆車之粟，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