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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3歲識字,6歲能詩,10歲能文,15歲作“鴻鴿凌雲志,燕雀安能知。”以明志,20歲時就已聲名遠播,少有大志的劉因,在其青年時代始終抱著積極入世的態度。

擬欲青房全晚節,豈知白露已秋風。”,但是,多年後,他卻為自己33歲時在元朝內任職右贊善大夫一事,時時感到自責和內疚,悔恨自己沒有保全晚節。

這還要從他的身世說起,劉因本是漢人,卻因故鄉在金朝統治區內,祖輩就成了金朝的臣民,而且其高祖父、曾祖父和祖父三代人都曾在金廷為官。

待到劉因出生時,金朝已經被蒙古取代15年,所以他就成了元朝人,不久之後,風雨飄搖的南宋王朝也宣告滅亡,所以,自始至終,他都不屬於宋朝臣民,也從未踏上過南宋的土地。

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個宋朝的夢,他為宋亡而深感哀痛,還作了許多悼念宋王朝的詩歌,如《渡白溝》、《宋度宗熙明殿古墨》等,都極富內涵。

只恐江南春意減,此心元不為梅花。”,這首《觀梅有感》,就寫出了他對宋朝和江南的一往情深,全詩雖短小,但卻意味深長,發人深省。

東風吹落戰塵沙,夢想西湖處士家。

只恐江南春意減,此心元不為梅花。——元 劉因《觀梅有感》

簡譯:

春風吹拂,梅樹枝葉上的塵沙紛紛落下,看到梅花美麗的姿容,我做夢都想飛到西湖邊種梅的隱士家。

只是,我是如此地擔憂,如今的江南恐怕再也沒有了昔日春天的旖旎風光,其實,我的心不只是為梅花牽掛。

賞析:

劉因雖然生活在元朝,但是身為漢人的他,卻從小飽受漢文化薰陶,對歐陽修、蘇軾、黃庭堅等人的文學才華極為崇拜,而他的詩作亦是極富理趣,飽含哲理。

所以,對於宋朝的先賢古蹟,和那美麗而又神聖的江南大地,他都十分嚮往,曾多次想要買舟南下,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如願。

從公元1235年蒙古入侵南宋開始,到公元1279年南宋覆滅,期間的45年時間裡,南宋都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甚至,南宋滅亡後的近八年裡,蒙古對反元人士的鎮壓也未停止。

所以,身在北方的劉因在梅花綻放的時節思念南方,借物詠懷,表達自己對宋王朝的殷殷懷念之情,和抒發對異族殘暴統治的強烈不滿。

東風吹落戰塵沙”,詩的首句隱喻南宋滅亡,“塵沙”比喻戰火中的塵埃,“”是紛紛落下之意,這句話的意思蒙古討伐南宋的戰爭結束了,一切都塵埃落定,宋王朝已經不復存在。

看眼前景,想遠方事,在這春風怡蕩,梅花盛放的時節,詩人的思緒又飄向了那飽受戰亂摧殘的南宋故都,因為,那裡有他心心念唸的“西湖處士家”。

因為反對元朝的殘暴統治,劉因拒絕出仕,教書著書,甘守清貧,他嚮往林逋所處的時代,和他梅妻鶴子的隱士生活,“西湖處士”指北宋詩人林逋,處士即隱士。

林逋是北宋著名的隱逸詩人,通曉百家,孤傲高潔,結廬孤山,布衣終生,深得世人敬重,宋真宗感其人品賞其才華,對其賞賜有加,還詔告府縣對其多加照拂。

劉因雖不是宋朝人,但是宋朝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卻是令其十分痴迷,特別是對南宋都城的嚮往,已經到了朝思幕想的程度。

只恐江南春意減”,可是,當他從美好的嚮往中回過神來,不由得又心生憂戚,蒙元入侵後,連年戰亂,燒殺掠奪,那一方神聖的土地已經被摧殘得千瘡百孔了,春天來了,江南的梅花還會如先前一樣豔麗嗎?

此心元不為梅花”,尾句點明詩旨,自己之所以愁腸百結,憂心不已,其實並不是為眼前的梅花,只是因為看到梅花綻放後,聯想到江南古都的衰落,故而心生憂戚。

首句寫宋亡,次句寫思念,第三句寫擔憂,尾句抒情懷,前三句沉重,千迴百轉,後一句開宗明義,道出了真情實感,讓人眼前一亮。

劉因的這首小詩雖然僅僅28個字,但卻寫出了他對宋王朝深沉的緬懷之情,和對異族統治的不滿,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餘韻悠長,給人以警醒。

寫在後面:

劉因,字夢吉,號靜修,河北容城人,元代著名的理學家和詩人,自幼聰慧,才華出眾,性情孤僻,和其父一樣,只有短暫的出仕,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隱居不仕的狀態。

蒙古是一個馬背上的民族,元朝初建時沒有科舉制度,像劉因這樣的寒門學子沒有入仕的機會,雖然青年時代的劉因有積極入世的抱負,但他卻沒有施展的舞臺。

為了生存,飽學之士的劉因在家鄉以教書為生,因為他才華卓著,又能夠因材施教,所以追隨者日眾,而其聲名也被元廷所聞,33歲那年被應召入朝,並授予五品官職,作了大(太)學的教授。

可是,沒過多久,劉因就因母病辭官歸家,可是,就是因為這一次短暫的任職,卻成了他一生的悔恨,因為不認同元朝的統治,所以,他把自己入仕這一經歷看做是失節。

盛衰老眼依然在,模仿扁舟酒易空。”,此後,儘管元廷也曾再次召其入仕,但都被他拒絕了,他在家鄉教書著書為生,詩名遠播,一生著作頗豐,有《靜修集》、《四書精要》等著作傳世。

只恐江南春意減,此心元不為梅花。”,他的個性和操守,他的孤傲和高潔,以及他對美好逝去的痛心疾首,這首《觀梅有感》的小詩中,都有著深刻的體現,讀來令人動容……

參考資料:

《靜修集》

《元朝名臣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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