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是村裡所有人的三叔,他不記得自己的年齡,但村裡人都說他很老了,和他同齡的人早都已經全部進了棺材。有人問起三叔長壽的秘訣,他拿出了一塊雞蛋大小、表面非常光滑的黑色石頭,給眾人講述了他年輕時候的一段真實經歷。
三叔年輕時是個土夫子,他守規矩、重承諾,因此在同行裡有著很不錯的口碑。那是一年夏天,三叔收到了一個人的邀約,那人自稱老曹,說想找三叔幫忙下個墓,價錢好商量。
信上還附了一個地址,說三叔如果願意做這個生意,就到這個地方來,老曹會在那裡等他。三叔那段時間正好手頭緊,收到信之後直接按著地址找了過去。
老曹是一個和氣的胖子,一見到三叔就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老曹的手有點涼還有點硬,三叔還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老曹跟三叔說,感謝三叔一年前幫他收了屍,還感嘆沒想到能親口對三叔道謝。
三叔聽了這話,突然想起來一年前的一次下墓,他剛下去就看到有一個人倒在地上,身前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寫著一個地址。三叔動了惻隱之心,把屍體悄悄送到了那個地址。
後來,三叔覺得那個墓死了人,有些晦氣,也沒有再去了。現在再想想,那個墓現在就在自己腳下。
三叔猛地把手從老曹手中抽出來,警惕地問老曹是人是鬼。
老曹苦笑一聲,給二叔說自己現在不是鬼,但也不是活人,只是被困在這個日漸腐爛的軀殼中了。
那天三叔把老曹的屍體送回了家,老曹妻子看見後悲痛欲絕,就在她準備隨著老曹一起死去的時候,突然想到老曹之前找到的一塊石頭,老曹曾經跟妻子說過那是傳說中的返魂香。
有關返魂香的記載最早出現在漢代,據說它能消除百病,活死人、肉白骨。
老曹的妻子當時是很不相信的,但這個時候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她取來了那塊黑色石頭,祈禱它能讓老曹復活。最後,老曹確實活了過來,但代價是他妻子完全失去意識,昏睡至今。
老曹說,他這一年來查閱了很多資料,發現世界上還有一塊返魂香,就在他們腳下的墓裡。他通過打探消息知道了當初是三叔收斂了他的屍骨,也知道了三叔口碑不錯,所以才敢叫上三叔一起下墓。
三叔聽了這段故事之後對返魂香很感興趣,他和老曹商定了具體事宜,隔天就下了墓。
那是三叔見過的最兇險的墓,裡面埋著無數具殉葬的屍體,還有很多至今仍保存完好的機關,他和老曹九死一生,終於在主墓室裡找到了一個小盒子,據老曹分析,返魂香就在裡面。
拿到盒子後,三叔並沒有起貪婪之心,但按捺不住好奇,他把盒子打開,看見了傳說中的返魂香。那是一塊雞蛋大小的黑色石頭,圓溜溜的,看著就知道表面一定很光滑。
老曹見三叔打開了盒子,突然面色大變,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了上來,把盒子死死關上,但已經來不及了。
三叔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從盒子裡傳了出來,那味道好像能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慾望。香氣逐漸擴散開來,他和老曹的身後突然有了響動,這時老曹大喊了一聲“快跑”,抱著盒子就往出口衝去,三叔下意識跟在他身後,還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他們身後有無數的骷髏兵在追趕,他們舉著盾牌和青銅劍,那架勢分明在說要把盜取寶物的賊人碎屍萬段。
三叔和老曹玩兒命地跑,終於在被骷髏兵趕上之前出了墓穴並關上了大門。這時兩人也無暇去看返魂香了,都癱倒了在地上,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老曹帶著返魂香和三叔來到了妻子面前,那是一個蒼白而消瘦的女人,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好像能一直睡到天荒地老。他將返魂香拿出並放在妻子枕邊,漸漸地,老曹的妻子面色開始變得紅潤,呼吸聲也開始變大。
三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老曹妻子的變化,而後扭頭轉向老曹,想問問他的妻子大概什麼時候才會醒。結果三叔一轉頭,就看見老曹倒在了一把椅子上,他身上的皮肉正在慢慢消失,臉上卻帶著安詳的笑容。老曹見三叔驚訝地看著他,便開口解釋了原委。
返魂香雖然是真的,但過了這麼多年效果已經很微弱了,想要用它救命,那就得拿另一個人的生命力來換。老曹的妻子用自己的生命力換了老曹復活,而老曹又將這條命還了回去,讓他的妻子甦醒。現在,他只不過是變回他該變成的樣子而已。
等老曹徹底變成一具白骨後,老曹的妻子醒了過來,三叔也向她說明了一切。這個女人緊緊抱著老曹的屍骸,雖然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但三叔知道,她已經不會再尋死了,她會帶著老曹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最後,三叔並沒有要豐厚的報酬,而是拿走了已經失去效用的返魂香。他此後再也沒有下過墓,而是回家種起了莊稼,娶了妻子,過起了平淡的生活。
講完這個故事沒幾天,三叔就去世了,死的時候那顆黑色的石頭就在他的枕邊,碎成了好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