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是晚唐著名詞人,其作品多描寫婦女的容貌、服飾和情態。詞人早年一心追求仕進,他雖然才華橫溢,卻因為恃才放曠,說話又口無遮攔,從而得罪了很多王公大臣,所以便屢試不第。
溫庭筠精通音律,善於填詞,他的很多作品都深受世人喜歡,更被歌女們不斷傳唱。由於與這些女子接觸較多,詞人深知她們的不幸遭遇,也非常同情她們悲慘的命運,有時還會出資讓她們擺脫困境。他的詞作感情跳躍,造語精工,代表了婉約派的典型風格。下面介紹溫庭筠的一首名作,雖然只有寥寥46字,卻細膩逼真,情感真摯。
更漏子 · 柳絲長
晚唐 溫庭筠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這首詞描寫一位女子在滴漏傳更之夜的情思,詞的開頭兩句就烘托出一種悲慼的氛圍。春雨綿密、柳絲細長,既點出春天的時節,又用“長、細”二字,顯得春天具有感情色彩,也含蓄地道出了女主渴望與郎君攜手同遊的心情。
她正望著窗外愣神,遠處忽然傳來陣陣的漏聲。迢遞,指從遠處不斷地傳送過來;漏聲,是一種計時儀器,古人依據漏刻所記的時辰進行報更。花外,指花園外、城牆上,由於離得較遠,而漏聲比較輕微,所以女主實際上聽到的應該是城頭上的更鼓之聲。
鼓聲不緊不慢,不僅讓等候男主消息的女子感到心慌意亂,而且也驚動了一些鳥兒。“驚塞雁,起城烏”,驚動了途經此地的塞雁,也驚飛了城上的棲烏。這兩句是女子看到的真實場景,比擬出思婦孤眠獨宿的境況。
“畫屏金鷓鴣”,這五字想象豐富,畫屏上描繪了很多景物,栩栩如生。此時一陣涼風吹來,讓畫布開始晃動,畫布上的鷓鴣鳥好像正翩翩起舞。
詞人給畫屏上的鳥兒賦予生命,乃是一種浪漫的奇思遐想,也寫出了女主人公精神恍惚的感覺。女主在心裡默默地念叨,塞雁已飛臨此地,鷓鴣成雙作對、永不相離,夫君啊,你到底何時可以歸還?思婦此時觸景生情,心中頓生無限幽怨。
下片頭三句抒寫女主的生活環境,她住在暖香舒適的繡閣,燻爐裡香霧繚繞、終日不熄。香氣透過簾幕,不斷地飄溢出來,淡雅高潔,並不濃得令人難受。這樣舒適的環境,卻因為缺少了一位男主人,實際上並不顯得溫馨,反而透出一種孤獨和悲慼的味道。
“惆悵謝家池閣”,這一句就點明女主不甘寂寞,又無可奈何,心中無比惆悵的感受。謝家,常用來指妓館,此處也委婉地揭示出她的身份是一位歌女。她雖然住在豪華的繡閣中,每天的生活也無須發愁,可是那種悽苦的感受,旁人根本無法理解,甚至還會誤會她只是矯揉造作。
結尾三句意味深長,進一步刻畫出思婦的痴情、幽怨等複雜感情。她耐心地等待,卻沒有對方的一點音訊,於是便避開燭光,放下繡簾,上床睡覺,並希望立刻就進入夢鄉。
“夢長君不知”,既傳達出她渴望擺脫漫漫長夜的孤獨,又描繪出女主寬廣的胸懷。雖然怎麼也等不到情郎歸來,又是那樣思念對方,但是女主也知道情郎無法知道自己的滿腔深情,於是並未怪罪對方,只是默默地將這份真情藏於心中。
溫庭筠的筆端展現出一位逆來順受、痴情哀怨的歌女形象,全文雖然只有寥寥46字,卻細膩逼真,情感真摯。作者採用虛實結合的手法,描繪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不愧為晚唐著名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