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箴圖》是顧愷之根據張華的《女史篇》畫的一卷插圖性畫卷。
這件作品同時經過南宋高宗與金章宗的收藏,可見得它是在公元1141年前後,因為宋金情勢趨緩,高宗送給金章宗賞玩的禮物之一。今天請讓小巖帶大家重回這段歷史。
公元1127年,金兵南下包圍北宋首都汴京(開封),宋徽宗、宋欽宗、皇族成員與大臣工匠3000多人被俘虜,送往北方囚禁,在這一年北宋滅亡。
徽宗的第九皇子趙構(1107-1187) ,早在2歲時(1108)就已被封在南京(河南商丘)為康王,在汴京城破之際,趙構在大臣的擁戴之下在南京倉促即位為高宗,改元建炎。稍後當金兵分道出犯南京時,趙構在兵荒馬亂之際在內臣簇擁之下逃離封地,成為唯一沒有被俘虜的北宋皇族。
此後長達十一年年之間,高宗建立的小朝廷一直往南退卻避禍,先後駐陛揚州、金陵、臨安、溫州等地。
高宗紹興八年(1138) ,由於各地義軍蜂起抵抗,金兵一時之間窮於應付而無暇追逐高宗,江南的情勢也因此逐漸穩定下來,高宗終於在這一年正式定都臨安(杭州),號稱“行闕”,南宋也從這一年正式建國。
高宗皇帝對於北伐復國的主張向來是消極抵抗的,他排除了幾位主戰的官員,罷黜了李綱、宗澤,採納了主和派的黃潛善、汪伯顏的主張,對金兵採取退避之計,最後還聽從了秦檜的意見把岳飛處死。
一系列和談退避的外交政策,再加上北方的蒙古人趁著宋金戰爭時崛起大漠,東北方的遼國殘餘勢力也蠢蠢欲動,金兵一時間無力南犯,因而南宋與金朝在紹興十一年(1141)年簽訂《紹興和議》,戰事終於暫時止息,自此南宋得以偏安江南149年。
高宗在臨安稱帝25年之後,他在公元1163年退位,把皇位讓給侄子,自己任命自己為太上皇,之後再過24年,才在公元1187年壽終正寢,享壽81歲。
在長達81年的生命史中,趙構的人生可分為四個段落:
1.康王趙構(1107-1127) : 20歲以前在河南商丘,享受安逸的頂級貴族生活。
2.流亡皇帝(1127-1138) :倉促被擁立為皇帝,但自此過著流亡生活。
3.臨安稱帝(1138-1163) :在杭州正式建國,成為南宋第一個皇帝。
4.太上皇帝(1163-1187) : 56歲自動退位,享受退休的優遊人生。
趙構在一開始的時候如同他的父親徽宗趙佶一樣,都與皇位無緣,所以他們的啟蒙教育與訓練都無關國家政事,而是以琴棋書畫的文人教養為主,這是為何等到他們因為一場意外而繼承皇位之後,則顯得國家朝政文人氣質濃厚,但帝王本人卻缺乏治國能力的主要原因。
儘管在高宗所處的時代正值戰亂的混亂時期,但他依然耽於書畫收藏與創作。周密曾總結地說起趙構對書畫藝術的愛好程度:
思陵(趙構)妙悟八法,留神古雅,當干戈俶擾之際,訪求法書名畫,不遺餘力。清閒之燕,展玩摹拓不少怠。蓋嗜好之篤,不憚勞費,故四方爭以奉上無虛日。後又於榷場購北方遺失之物,故紹興內府所藏不減宣政。
和父親徽宗一樣,高宗雅好書畫簡直到了荒廢政事的程度,根據吏部侍郎楊王休著作的《南宋館閣續錄》的記載,在公元1199年南宋已經積蓄累積了1000餘幅歷代書畫,而這些收藏都完成於趙構之手。趙構不但自己收藏把玩,甚至也把這些作品當作是與金朝媾和的條件,將一些絕世、稀罕的作品送給北方金國,以取悅當時也愛好書畫的金章宗,現存的王羲之《遠宦帖》、顧愷之《女史箴圖》上面同時出現南宋高宗與金章宗的收藏璽印,可見得這些收藏同時經歷過南北兩地的統治者之手,而這正是趙構送給金朝的一大批藝術品中的具體明證。
王羲之《遠宦帖》
高宗皇帝本人是也一位書法名家,早年曾苦臨過黃庭堅與米芾:“高宗初學黃字,天下翕然學黃;後作米字,天下翕然學米。”而中晚年之後則苦學王羲之與魏晉筆法,他曾自稱:
每得右軍或數字,或數行,手之不置,初若食蜜,喉間少甘而已,末則如食橄欖,味久越在。凡五十年間,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筆墨。
餘自魏晉以來至六朝筆法,無不臨摹。或蕭散、或枯瘦、或遒勁而不回,或秀異而特立,眾體備於筆下,意簡猶存於取捨……
基於個人愛好的理由,高宗對於推廣書藝來說,遠比畫藝更上心。甚至他自己本人還寫過一本書法理論的叢書著作《翰墨志》(又名《評書》或《思陵翰墨志》),由此可見得他對書法藝術的喜好程度了。
當然高宗朝並非僅有書法而已,當時南宋由於吸收了許多南渡宮廷畫家,所以繪事也不乏名家聖手。只是因為趙構自己比較喜歡書法,所以相對來說則繪畫稍弱了一些而已,而事實上根據史料記載,高宗皇帝似乎也能作畫:
天縱多能,書法尤出於唐帝王之上,而萬機之暇,時作小景山水。
雖然趙構並無繪畫作品傳世,但從記載看來,他偶爾也會畫畫消磨時間的。
南宋偏安江南,但藝文風氣可比擬徽宗時期的“宣和書畫院”的盛況。這個小朝廷雖然僅維持了149年,但是一般都認為它甚至比北宋更為重要,因為此時期不但畫家人數眾多,甚至皇室成員的參與度都遠高於北宋,而且藝術的風格多變這也是之前所沒有的。而這一切的開始,都要從趙構開始說起,沒有他就沒有南宋藝術,所以甚至我們可以這樣說,撇開他的帝王身份,他是此時期最重要的藝術家,最具有代表性,也是最有特色的藝術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