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子風流倜儻,兄弟行詞翰擅場;亦莊亦諧魁狀元,大宋小宋名賢相。彈
劾名臣正朝綱,紅杏尚書翰墨長;慎微終為無為惱,如椽史筆寫李唐。
“大宋·小宋”為北宋時代湖北佬的翹楚,宋氏兄弟的瀟灑才學、蓋世功名與風流遺韻,在趙宋皇朝傳為美談。“紅杏枝頭春意鬧”這一名句,讓紅杏尚書成了北宋詞壇的經典,而十年纂修《新唐書》的功夫,更讓宋家兄弟成為中國史壇的一組學術風景。
“大宋”即宋庠(公元996~1066)、“小宋”即宋祁(998~1061),安陸人。宋氏兄弟自幼家裡很窮,生計都難以維持,哪裡有錢買書呢?所積攢的知識大抵都是偷學的。因為沒有師長,寫詩做文就沒有什麼章法。如果說有些拿得出手的文章歌賦,往往都是靠天賦與自己的穎悟之資。宋仁宗天聖二年(公元1024年),宋庠、宋祁兄弟一同科舉考試。弟弟宋祁殿試時為狀元、哥哥宋庠為探花。當時章獻太后劉娥認為哥哥為長,應為狀元,於是確定宋庠為狀元,弟弟宋祁為第十名的探花。當時人譽稱宋氏兄弟為“雙狀元”,並分稱為“大宋”、“小宋”。
宋朝史學家宋祁
宋庠原名宋郊,科舉考試時有人妒忌宋郊的才學,就在宋郊的姓名上做文章,說他的姓是國號,名字為郊,這個郊與“交”同音,是交替的意思,“宋交”,這名字對國家不吉祥,宋仁宗聽了覺得有道理,就讓他改名,宋郊就改名宋庠,字公序。宋郊改名為宋庠後,給同年進士葉清臣寫信,署名為宋庠。葉清臣假裝不知道,就故意問:“我記得宋郊是第六名入選,看這狀元錄簿有宋庠。不知這宋庠是什麼人?”宋庠就給葉清臣寫了一首詩:“紙尾勤勤問姓名,禁林依舊沾華纓,莫驚書錄稱臣向,即是當年劉更生。”宋庠這是以西漢劉向改名劉更生自況。
宋朝狀元尚書宋庠
在宋朝科舉制度改革上,宋庠是很有分量的人物。他在任知制誥時向皇帝上疏,提出科舉要按照文舉、武舉分開進行,這一制度被宋仁宗認可,從而就有了文、武狀元。宋庠以進士身份做襄州通判,後召直史館,宋庠為相儒雅,是非分明。當朝時,與宰相呂夷簡不和,被排擠。因為彈劾范仲淹,被貶為揚州知府。范仲淹失勢後,仁宗召宋庠為樞密使。皇祐元年(1049),拜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宋庠以慎微為治,在相位上建樹甚少。因為寵溺子弟,遭包拯彈劾而被罷相。英宗時,以司空身份致仕,享年71歲。宋庠天資忠厚,儉約不好聲色。他精通書法,有晉人神韻;又擅長繪畫,其山水花鳥,筆致疏朗;詩文俱佳,有《蚊湖詩箋》傳世。
宋祁,字子京,諡景文。與乃兄宋庠比,宋祁更為風流儒雅。作為一代詩才,宋祁曠達放浪、具有真我風采。宋祁在翰林院時,同事中有六位學士深具文采。宋祁得罪了張貴妃,被外放為安州知州。宋祁自然有怨氣,但不能明說,就寫了一首長短句詠燕子,其中有“因為銜泥汙錦衣,垂下珠簾不敢歸”詞句。這一長短句傳到仁宗耳朵,馬上召宋祁到玉堂署任職。宋祁在皇都時,風流倜儻,文辭敏捷,傳為人口。
宋祁名句“紅杏枝頭春意鬧”意境
一次,宋祁路過繁臺街,正好遇見皇家馬車,馬車上有人捲起門簾往外一看,說:“這是小宋”。宋祁回家就作了鷓鴣天詞:“畫轂雕鞍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作屋,玉為籠,車如流水馬游龍。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這首詞很快在京城傳唱開來了。宋仁宗也曉得了這首詞,就問:“這車子裡面是哪個人喊叫的小宋?”有宮人回答說:“我來伺候皇帝御宴,見陛下宣詔見宋學士,身邊的人就喊了一聲小宋,是在看見車子時偶然叫喚的。”仁宗就下詔廷見宋祁,宋祁以為仁宗怪罪自己,害怕得伏地請罪。仁宗笑了笑說:“你詞中說蓬山遠,這蓬山不遠。”就將那位宮女賞賜給了宋祁。
一代風流的宋祁,是詞闕的妙手,他有《玉樓春》一詞:“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這首詞中的“紅杏枝頭春意鬧”為千古絕句,在宋朝時就為詞人所豔稱。張子野是與宋祁同時代的著名詞人,曾在宋祁老家安陸做知縣,人稱他張安陸。一次,宋祁路經張子野家,就命門人傳話,說“我要見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張子野反應很快,應聲答道:“這位莫非是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這“紅杏枝頭春意鬧”盡人皆曉,宋祁就有了“紅杏尚書”的美稱。
宋朝汴京宋祁車駕出遊
宋祁為仁宗時進士,文辭華美,算是北宋文壇的前輩了。因為他英俊秀髮,自然也不把輩分低的人放在眼裡。韓琦是官宦子弟,也是進士出身,但文名不彰。有一次,宋祁與韓琦同寫《琬圭賦》,宋之賦文流傳天下,韓琦的賦文沒有人知曉,宋祁就不以為然地說,“我居然和韓少年同場寫賦。”韓琦聽了就自然不高興,心裡暗暗不平。後韓琦統帥中山,作閱古堂,宋祁寫詞說:“聽說中山好,韓家閱古堂;畫圖名將相,刻石好文章。”韓琦讀了這詞,心裡很不高興。韓琦後來做了宰相,宋祁奉命纂修《新唐書》,韓琦就讓歐陽修編纂《新唐書》的《本紀》和《志》,這似乎在報復宋祁當年對他的嘲諷。
宋庠簡約,但弟弟宋祁生活奢華,聲色犬馬。因為喜歡交朋結友,吟詩作對,宋祁總是家宴重開、賓朋滿座。這讓哥哥宋庠很惱火。有一天晚上,宋庠在書院讀《周易》,聽說弟弟宋祁點華燈擁歌妓醉飲。第二天就派親信傳話給宋祁:“相公聽說您昨夜燒燈夜宴,窮極奢侈,問你記不記得那年在州學吃虀飯的時光?”宋祁笑著說:“你回去捎話給相公,問他當年吃虀飯究竟是為了什麼?”宋庠聽了這話,一時啞然無語。宋祁宴請賓客的舉動,人人皆知,稱為“不曉天”。因為在豪華酒樓,門簾重重,燈火輝煌,而且歌舞作樂,酒席甚至通宵達旦。晚年,宋祁在成都撰修《唐書》,也是陣仗很大。有一年大雪夜,宋祁命人在書房內點燃一根粗大的蠟燭,還安放兩座很大的取火炭爐,旁邊一群女侍為他磨墨。宋祁在澄心堂紙上準備濡毫寫傳,剛寫了一半,宋祁停下筆問旁邊的侍女,說:“你們都在大戶人家做過事,有人像我這樣賣力幹活的嗎?”旁邊的侍女都說沒有像您這樣拼命的。這時,宋祁正好看到一個侍女是從太尉家來的,就問她:“你家太尉遇到這個寒冷的天氣,也像我這樣子做嗎?”侍女回答說:“怎麼像您這樣拼命呢?我家太尉只是在爐火旁邊摟著美女歌舞,還表演一下雜劇,喝滿滿一杯酒,爛醉如泥,怎麼比得上您老人家?”宋祁滿意地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話一落就放下筆,合上書本開始要酒痛飲。
宋祁演繹的“紅袖添香”
宋祁的曠達與瀟灑就是在這一狀態下表現出來的,《新唐書》,耗去了宋祁十多年光陰,後來韓琦命歐陽修纂述而後才完成。宋祁在任知制誥時,與翰林學士張觀、知制誥李淑,仿唐《開元四部書目》之體,編著了《崇文總目》,這是宋朝官方編撰的著名目錄學著作,對後世影響很大。“大宋”、“小宋”在北宋時代就聲名大震,時人說“大宋”是和氣拂然襲人,“小宋”是英採秀髮,真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