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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賈寶玉和丫環們的風月事中,最引人遐思的便是他和碧痕那場洗了三個時辰的澡,洗澡洗了6個小時,“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席子上都汪著水”,經過晴雯的嘴巴,被丫環們取笑了幾天。

有趣的是,在曹雪芹的刻意安排下,怡紅院的兩樁風月事,都是從晴雯嘴裡說出來的,而且還是同一天說出來。然而說的方式和結果卻截然不同。

那麼晴雯為什麼在剛公開曝光賈寶玉和襲人有夫妻之實的事情後,又在同一天繼續曝出他和碧痕“洗澡”的事呢?

1、晴雯和賈寶玉吵架了

怡紅院中,晴雯是個很獨特的角色。對賈寶玉和別人的風流韻事,晴雯比任何人都關注。

賈寶玉和碧痕洗了6個小時的澡,期間沒有任何人去幹擾,可以說其他的丫環肯定都知道里頭的一男一女在做什麼,而且都不敢去打擾。待他們洗完澡後,襲人、麝月、秋紋等等所有的一等二等丫環全都沒出現,偏偏只晴雯“進去瞧瞧”了,還瞧的特別仔細,一個“淹”字和一個“汪”字,形容得彷彿發生了水災一樣。可見晴雯心裡是多麼的在意。

耐人尋味的是,晴雯不僅自己知道了,還要等賈寶玉落單的時候,讓他知道她知道了。這和《金瓶梅》中,西門慶的所有妻妾都知道他和李瓶兒偷情,卻只有潘金蓮埋伏在他去幽會的路上,對西門慶又嗔又鬧如出一轍。

在這場戳穿賈寶玉和碧痕洗澡真相的事件中,晴雯做的事情也非常微妙——她在白天剛和賈寶玉吵了一架。

2、爭吵中,賈寶玉產生了要把晴雯趕出怡紅院的念頭

賈寶玉和丫環吵架,要是平時也就沒大沒小的算了。偏偏剛好趕上他一肚子火氣的情況之下:就在前幾日,賈寶玉趁王夫人睡著時,在她房裡調戲了金釧兒,害得金釧兒被王夫人又打又罵,而賈寶玉則趁機跑了。回去的路上賈寶玉又見到齡官在地上畫“薔”,沒來得及撩撥就下雨了。

結果,又沒臉又記掛齡官的賈寶玉,跑回怡紅院後,又遇到丫環們偷懶,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門,一肚子火氣的賈寶玉錯踹了襲人一腳,導致襲人受傷臥床休息。

又沒臉又記掛齡官又愧疚踹了襲人一腳的賈寶玉,在端午那天,又在林黛玉那兒吃了一頓軟釘子。悶悶不樂的他回到院中,晴雯主動上前給他換衣服的時候失手把扇子掉地上了,被賈寶玉說了一句,晴雯當場就懟了回去,氣得賈寶玉渾身亂戰。

晴雯懟人的話很有意思,明明是身為女僕的她出錯在先,身為主子的賈寶玉也沒有發怒僅說了兩句,她反過來有十句話回懟,一開口就往賈寶玉當時最內疚的事情上戳刀子,彷彿這樣就可以顯得把扇子掉地上的她是多麼的正義,平日裡把玻璃缸瑪瑙碗弄壞了是多麼正確的事情一樣。

這種下人,在《甄嬛傳》中是活不到結局的,雖然晴雯在《紅樓夢》中也沒活到結局。

襲人聽到兩人吵架,負傷出來勸架,反倒讓晴雯醋意橫衝,也不知是話趕話,還是心裡嫉恨太久,就這麼在怡紅院中把襲人和賈寶玉的風月事當眾說了出來,狠狠地羞辱了寶玉和襲人一番,氣得賈寶玉當場就要跑去找王夫人,要把晴雯趕出怡紅院。

事實上,讀者們都應該能猜到,雖然不排除賈寶玉在氣頭上真的把晴雯趕走的可能性,但發生了他在王夫人房裡調戲金釧兒的事後,賈寶玉其實是沒膽去見王夫人的。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所以受傷了的襲人嚇到下跪,晴雯則又哭又怕地說出“一頭碰死了,也不出這門兒”的狠話。

因為襲人負傷下跪求情,又恰逢林黛玉來了,晴雯和賈寶玉的驚天一吵這才偃旗息鼓囫圇過去了。然後賈寶玉就出門喝酒去了。

3、賈寶玉護著襲人,不能拉踩襲人,晴雯轉而曝出他和碧痕“洗澡”之事

等晚上賈寶玉回來的時候,晴雯就一個人躺在襲人常躺的枕榻上裝睡了,這枕榻的位置剛好就在院內一進門就能看到的地方。一開始賈寶玉以為是襲人,上前在榻上坐下並溫聲細語地問她被踹的傷口好了沒有,這時晴雯就又嗔又嬌地來一句:“何苦來?又招我!”

這手段!

如果說晴雯不是故意等待,在賈寶玉問“疼的好些了?”這句話時,晴雯又怎麼會回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襲人受傷了,晴雯可沒有。照她的人設,不應該是賈寶玉在睡夢中要水喝,因為喊的不是她的名字,也硬賴在床上不肯起身的嗎?

在和賈寶玉吵架的時候,晴雯總是故意提到襲人在賈寶玉心裡和怡紅院的地位比她高。就像賈寶玉說的,“你既知道不配,為什麼躺著呢?”。躺在本該是襲人的位置上呢?

是啊,晴雯既然知道比不過襲人,為什麼處處要和襲人爭呢?這種小女人的心思,在有頭腦的人面前,其實毫無技術可言。只不過,他選擇縱容罷了。

賈寶玉這種花花公子自然明白,模仿襲人的行為,故意躺在院內吸引他的注意,晴雯是在示好和示弱。因此,他才“笑”裡藏針的回懟了一句“你既知道不配,為什麼躺著呢?”這是在暗示晴雯,不能再透過諷刺襲人來博同情了,否則兩人和好不了了。

晴雯頓時啞口無言。不能拉踩襲人,白天兩人吵架的事情又沒有正式和解。心念一轉,晴雯忽然噗嗤一笑,忽而轉移話題,主動提到了“洗澡”。

很明顯,“洗澡”這兩字勾起了賈寶玉旖旎的心思。又適逢晴雯在跟他示弱,便順勢提出了兩人共浴的要求。可他還是太天真了,晴雯提“洗澡”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洗澡”這兩字,帶給賈寶玉怎麼回憶,晴雯實在是太清楚了。

賈寶玉和晴雯在枕榻上的你來我往,本以為能和晴雯共浴,沒想到自己和碧痕的風月事被說了出來。頓時就偃旗息鼓了。見晴雯難得沒有刺他幾句,反而溫聲細語地連吃個果子都問“不好嗎?”賈寶玉也就順勢不再提洗澡的事了。就這麼著,晴雯將白日裡兩人因為扇子而爭吵的事情帶了出來,獲得了賈寶玉正式的原諒。

晴雯曝出賈寶玉和襲人的風月事:為的是給自己脫罪,轉移她身為女僕卻失手把主子的扇子摔地上的事實。也許還有一絲惱怒,平時為賈寶玉換衣服的都是襲人,襲人從來不曾犯過這樣的錯,偏偏輪到她晴雯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差錯。好強的晴雯,不肯承認襲人比她強,故而曝出一件讓襲人比她弄掉扇子更丟臉的事情。

晴雯曝出賈寶玉和碧痕的風月事:為了不被趕出怡紅院,她不得不求和和示弱。在不能利用襲人的情況下,她轉而曝出賈寶玉和碧痕的洗澡事件,釣出賈寶玉惜花護花的風流本性,繼而順理成章的過渡到兩人爭吵的源頭——她弄掉了扇子。最終達到了她不賠禮不道歉也得到賈寶玉全心全意諒解的目的,成功扼殺了賈寶玉因這次事件把她趕出怡紅院的可能性。

雖然都是在提賈寶玉和丫環的風流事,但一剛一柔,語氣、情態截然不同。很多人都說晴雯情商和智商不足,但很顯然,她其實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色和性張力固寵。與其說她不聰明,不如說她把她的聰明和情商都用在了賈寶玉身上。

在古代和今天的許多當小三的女人看來,只要抓牢一個男人,就能保住自己的一生榮寵,別人的眼光和言語根本不值一提。最終卻應了那句話:幹掉你的不是同行,而是跨界。

幹掉晴雯的,不是她針鋒相對的眾丫環們,而是平日裡被她得罪了的老嬤嬤和女主子。

———預告———

敬請期待下一篇:紅樓夢中,為什麼只有晴雯不能和賈寶玉“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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