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正在陝西省考古研究院辦公的李明,接到業務辦打來的電話,說是在咸陽發現有一座五個天井的唐墓,需要他去擔任領隊,進行考古發掘。
李明,陝西省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有著近二十年的田野考古發掘經驗,曾經主持發掘了唐玄宗寵臣高力士墓和隋廢太子楊勇墓等高階墓葬。接到任務的李明,馬上趕到了墓地現場。這座大墓位於陝西咸陽市渭城區北杜鎮鄧村,在古代這裡叫洪瀆原,自漢代以來就是長安城以北的高等級墓葬區,現在這片區域被政府徵收,用於空港新區建設。2013年3月,考古隊配合新區建設,在這裡進行前期的田野考古作業,沒想卻揭開了一個沉睡千年的秘密。仔細勘察後,結果清楚地顯示,在一條規劃的路基正中,有一座五個天井的唐代墓葬。五個天井的墓葬一般來說,應該是唐代三品以上品官的墓葬,所以李明接到發掘任務後,下意識就會對它產生一個初步的判斷,它會是一個唐代高階官員的墓葬,而且是初唐時代。在已經發掘的唐代墓葬中,永泰公主墓,天井數達到六個,唐中宗的兒子李重俊墓五個,如今再次發現五個天井唐代大墓,真是一個令人振奮的訊息。
2013年8月,考古發掘正式開始,先發掘墓道和天井。在李明的安排下,考古隊員根據墓葬的形式和土層結構,一層層向下挖掘,發現這座墓葬的墓道很長。通常墓道越長,代表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越高,而身份地位越高的墓主人,隨葬品就越為豐富,豐富的隨葬品,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它是今天的人們,開啟歷史大門的一把鑰匙。
經過幾天的發掘,這座大墓的墓道和天井開口,終於完全暴露了出來。這時候人們最期待的就是墓道牆壁的精美壁畫。在唐代,貴族墓葬普遍採用壁畫的形式,以提高墓葬的尊貴性,通常描繪了墓主人生前的生活場景,它們是墓主人對優越生活的想象和寄託。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墓道也能出現精美壁畫的時候,一個奇怪的現象出現了,在墓道發掘完畢以後,考古隊員發現墓道壁面上,只是薄薄地塗了一層白灰水,而沒有像同時代的一些精工製作的唐墓,讓人覺得頗為蹊蹺,難道之前對於墓主人高貴身份的推測錯了嗎,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接下來幾天,李明和考古隊員著手打通連線天井與墓道之間的過洞並清理設在這裡的壁龕,壁龕內的景象卻再次令人失望,裡面只是一些非常普通的陶俑,等級並不高,這與五個天井的高形制比起來,顯得是如此的寒酸。
面對這些粗糙的陶俑,還有之前草草了事的墓道壁,李明越來越迷惑,一切跡象指向的都是墓主人身份地位的低下,和之前對墓主人高貴身份的判斷,出現了明顯的矛盾,難道這個墓主人的身份真的不高嗎?可是這五個天井的高規格大墓形制又作何解釋呢?
隨著發掘工作的深入,墓主人越發神秘起來,這座大墓裡究竟還隱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呢?然而在發掘通往墓室的甬道時,一個奇特的景象出現在考古隊員面前:第四和第五個天井,已經完全不見了,全都塌陷成了一個擾坑。一個大型擾坑痕跡,出現在接近墓室,意味著墓室曾經遭遇過較為產重的盜墓,而且是多次被盜,才能形成如此大的擾坑。
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向李明襲來:這個巨大的擾坑,把天井和甬道完全破壞,基本上對這座墓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如果是被盜的話,墓室裡的文物肯定會被席捲一空。
儘管對出土珍貴文物不抱希望,但作為考古工作者,李明深知盜墓賊一般只會盜取珍貴文物,像墓主人的棺槨棺床及屍骨、墓誌和少數不值錢的陪葬品,依然會被留下。這些物品對於盜墓賤毫無用處,但是對於考古工作者來說,它們卻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它們是揭開這座古墓主人身份之謎的突破口。
為了獲取更多的考古資料資訊,考古隊員小心翼翼地向墓室挖掘。然而當考古隊員打開了墓室的最後一道磚封門進入墓室時,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所有人:它被破壞得非常非常的徹底,它的整個墓室項部已經完全坍塌了,墓室的四壁基本被拆除,甚至墓室的整個鋪地磚被完全揭去,也沒有了棺床的痕跡,至於墓主人的棺槨遺骨,更是無蹤無影。
一件不剩的隨葬品,徹底剷平的棺床,連根撥起的鋪地磚,殘缺不全的磚牆,完全坍塌的墓室項部,這樣慘烈的破壞場景,讓現場的每一位考古隊員驚愕不已。即便是經驗豐富的李明,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震動,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墓室,李明似乎看到了一場無情的摧毀,而不僅僅是對文物的簡單掠奪。聯絡起之前那個奇怪的擾坑,李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第一反應可能是被毀墓了,盜墓動機一般很單純,珍貴的文物他盜出去,但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毀壞墓室。而毀墓不一樣,他的動機完全是政治性的,毀墓的物件無一例外都是非常重要的歷史人物。可這被毀了墓的墓主人究竟是誰呢?
望著空空如也的墓室,李明有些茫然,難道這個神秘的墓主人,就要這樣永遠地沉睡在地底下了嗎?就在李明迷惑不解的時候,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傳來:在清理甬道的時候,隊員發現了一方墓誌。
李明迅速跑向甬道去看,果然發現墓誌已經露出了一個角。墓誌一般刻有墓主人生平事蹟的石刻,那是揭開墓主人身份之謎最直接的證據。李明接過隊員手中的工具,他要親自揭開這個墓主人的神秘面紗。一千多年的積澱,泥土已經緊緊地黏在了墓誌上,經過一番清理,上面的字漸漸顯露了出來: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銘。
這下墓主人的身份終於明確了,她就是上官婉兒,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則天紅人,唐朝第一女官。可她的墓葬為何會遭受如此嚴重的損毀呢,這墓誌會有答案嗎?(欲知後事如何,請看第二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