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得了癌症。
而他去世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意他。
就連我們的兒子都覺得這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是我們過於冷漠嗎？
並非如此。
01
人們總覺得，女人一旦到了適婚年齡，就必須儘快把自己嫁出去，不然等到年紀大了，很難找到好人家。
我的母親就是這樣認為的。
她看到其他人家裡的女兒一個個成婚生子，著急得不得了，便一個勁兒地催促我去找個對象。
這對象並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人與人之間也要講究一個緣分。
母親卻覺得我在敷衍她，常常對我冷臉相待。
她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從小就要求我做一個聽話的女孩。
等到我長大之後，她還是嚴格地限制我的人際往來。
幾乎沒有任何的異性能夠出現在我的交際圈裡。
這個時候，她又催促我去找對象，我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困境，母親就開始四處打聽單身青年的情況。
小區裡的大媽們是消息最靈通的人，她們每天傍晚都在公園裡交流著八卦，連誰家的貓偷吃了菜她們都知道。
同樣的，她們對周圍年輕人的情況掌握得也非常詳細。
母親從她們那裡得知了許多年輕人的情況。
經過一番篩選之後，她在大媽的推薦下為我介紹了一位名叫“賀章”的青年。
他的父親是個國有企業的電工，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了。
而他本人也有一些本事。
初中輟學後選擇了進入社會，後來在飯店裡跟著師傅學出了一手好廚藝，現在也有了一份穩定的廚師工作。
我的家庭情況也比較一般，配他倒也合適。
於是，母親給我們安排了一場相親宴。
02
他是個長相溫厚的青年，單眼皮，薄嘴唇，明明是看起來涼薄的面相卻因柔和的面部輪廓而顯得溫醇。
他很高，瘦瘦的，身上沒有那種長期呆在廚房的煙火氣。
只有從他手上的厚繭子才能窺見一些他的職業。
我和他吃飯的時候，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他似乎是不善言辭的樣子。
往往都是我問一句，他答一句。
其實我也是個內斂的人，只是這種情況下，我再不主動些的話，就會讓兩人陷入尷尬。
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對象，他或許也是這樣覺得的。
在吃過飯後，我們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
母親聽我詳細描述了這次的相親過程，她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小夥子，非常贊成我們倆人繼續相處下去。
於是，我和常常和他出門去約會。
彼此之間有了一定的瞭解，我才發現他雖然不善言辭，可是在朋友們之間的風評卻很好。
而且他的廚藝是真的不錯。
只是，有的時候我覺得他會有些大男子主義。
比如說，他喜歡在兩人地關係中充當主導者，還喜歡為我安排好行程，我去做什麼，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感覺他就像我的母親那樣有著超乎尋常的控制慾，但我也早已習慣這種被安排的生活。
我對他沒有那種激烈的愛情，也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可他作為結婚對象，卻是我的首要選擇。
畢竟，我相親的目的就是為了儘快地結婚。
所以，在相處了兩個月後，我們就結婚了。
我成為了他的妻子。
他變成了我的丈夫。
可是，婚姻關係的締結本該使兩個人之間的信任加深，他卻像是盜走財寶的小偷，總在疑神疑鬼。
03
他的工作很忙。
有時候會加班到凌晨才回來。
一天的時間裡，有時候我們都沒有機會碰面。
我大清早起床去上班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等他半夜回來，我早就陷入深眠。
剛結婚的那段日子倒還好，他請了好幾天的假，而且飯店正處於清閒的時期，我們能夠有較多的時間呆在一起。
最近，飯店進入了旺季，他加班的時間比往常多了很多。
他對我的態度也有了一些改變。
他要求我平時呆在家裡，有事情就給他打電話。
如果我要出門去做什麼的話，必須徵求他的同意。
他說夫妻之間應該坦誠，彼此瞭解對方的行動，而他是我的丈夫，更應該對我負責。
我作為他的妻子，有義務像他報備一天的行程，這些都是為了讓夫妻之間的關係更融洽。
我並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麼不對。
因為我們確確實實是家人，他是我的丈夫，我應該聽他的話。
只是，他對我的信任程度並非因為我的配合而加深。
“你手機上的那個小李是誰？”他明目張膽地翻看我的手機，仔仔細細地查看每一條聊天記錄。
“那是公司的同事，最近我們在做同一個項目。”我看著他懷疑的眼神，急忙向他解釋了小李的事情。
“為什麼他要你帶早餐？他還給你買了奶茶？你們很熟嗎？”他雙手抱胸，站在門口冷淡地看著我。
我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奶茶的事情，正準備開口，卻被他堵了回去。
“怎麼？在想如何來騙我是嗎？”
“沒有！我沒有騙你！我們就只是普通的同事。那杯奶茶是因為我幫他做了一份數據，他為了感謝我才買的。”
我走近他，想要拉著他的手，卻被他避開。
“以後，不要再和他聯繫了。聽到了嗎？”
“乖一點。”
他輕輕拍了下我的頭，眼裡盡是滿意。
“你要乖一點，不然……”
不然什麼？
我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未盡之意。
04
公公從老家過來了。
他來這裡是因為有工作，順道看一眼兒子。
我只在結婚的那一天看到過他，之後再沒有見他來過。
我能感覺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而丈夫似乎是厭惡他的父親的。
“爸爸，你在這裡看會兒電視，我去做晚飯。”
我將客廳的電視機打開，讓公公先在這裡待一會兒，丈夫今天應該會早些回來。
剛剛我已經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他會提前下班。
我去廚房裡看了看，裡面的菜有些少。
於是我和公公打了一聲招呼，便去菜市場買菜了。
我不知道公公愛吃些什麼，只好買了一些魚和雞肉，再挑選了一些新鮮的蔬菜。
提著剛剛買好的菜，我走到了自己家的門口，正準備掏出鑰匙來開門的時候，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我猶豫著是否要進去，就看到了大門並沒有被關好，還留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我輕輕地推開了門，想要自然地走進去，丈夫的聲音卻在此刻清楚地傳了過來。
“你以為我是你嗎？我永遠都不會像你那麼窩囊！”
“你……你這個不孝子！這麼多年了，你就記得那些事，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不記得？”
公公聲音嘶啞地吼著，我的手放在了門上，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你對我好？你工作那麼忙，你有時間關心我嗎？要不是那個女人跑了，你會注意到我？”
“你和那個女人一樣，從來都只顧著自己！”
我從來沒有見過丈夫發這麼大的火，他話裡的那個女人……難道是他的母親嗎？
“什麼那個女人？她是你的媽媽！她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你就是這樣喊她的？”
“呵呵……生了我不管我，還把我丟了，你覺得我會原諒她嗎？像你這種窩囊廢，就只能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別人跑了，你真是個孬種！”
我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有隔閡，可我從來沒有想過竟是因為他母親的問題。
我不清楚他的母親究竟做了些什麼，但丈夫這樣對待公公屬實是有些不妥。
我正想要走進去阻止他們的爭吵，就聽到了“砰——”的一聲。
接著看到公公倒在了地上。
他捂著胸口，面色痛苦的呻吟著。
額頭赫然有一道流著鮮血的傷口。
05
公公的額頭被縫了好幾針。
我坐在病房裡，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丈夫。
他捂著頭蹲在地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爸爸動手？”
“別問了，我不想說話！”
他用手狠狠地捶了一下牆面，我被他的動作驚得後退了幾步。
公公在床上安靜地輸著液。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公公，又將目光放到丈夫身上。
“你別這樣，我害怕……”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情緒，好像一張弦被崩到了極致。
我不願意觸及他的臨界點。
護士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她觀察一下公公的情況，接著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注意事項。
我看到丈夫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只好應和著護士，努力的送走了她。
為了避免引起他的怒火波及到我的身上，我便出門去給公公買食物。
回來的時候在大廳遇到了小李。
他是來醫院做體檢的，剛剛打印好了單子。
看到了我之後，他走上前來和我打了聲招呼，順便將醫院門口發小廣告的扇子給了我一把。
“天真熱啊，你怎麼來醫院了？”小李熟稔的問道。
“家裡有些事情，就先不聊了，我要回去了。再見。”
本來打算多和小李說兩句話的我想起了丈夫的囑咐，所以就只簡略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剛剛和小李分開的我，正準備去坐電梯的時候，就在轉角處看見了盯著我的丈夫。
我被嚇了一跳。
他的臉色很冷，冷的我產生了逃離的想法。
他走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將我拽到了安全通道里。
“你還在和他聯繫？他都追到醫院來了？”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明白？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和他聯繫，你們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
丈夫一隻手扣著我的肩膀，一隻手搶過了扇子，直接扔在了地上，“他給了你扇子，你們真是關係好啊！”
“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會遇見他。這只是一個意外！”這個時候我才明白了他究竟為什麼生氣，可我真的非常的無辜。
“意外？我不相信意外。”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忘記了嗎？” 他的手捏得我的肩膀生疼。
被他的語氣嚇到，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