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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總有些地方牽引著我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趕往,不死不休;也總有那麼些人,揣著我們丟失的靈魂,甘願為奴,不得不去尋回。我與廬山的緣分就是此般糾纏不清,看似無意,實則緣分使然。

記憶中,當天和朋友出發時,並未想過要去廬山。那趟騎行,也沒有任何計劃,純粹是為了兜兜風,看看風景。從學院出發,出安義縣後,進入永修縣,路況總體平緩,天高雲淡,風景怡人,放眼看去,一望無際。路邊是一塊接一塊的稻田,稻田上方接穗的玉米稈排列成林,不時點綴著幾戶人家,紅牆白磚,修得精緻,有的與小洋房無異。許是從小生活在大山深處,對於這樣平坦遼闊的景緻,難免生出幾分驚歎和羨慕。忍不住張開臂膀,感受溼潤的雨露,溫和的Sunny,任微風輕輕拂過臉頰,從此自由翱翔,再無束縛。

一路上,我們競相角逐,竄東竄西,路牌上顯示有景區的地方,只要不是太遠,都會前去一睹風采。江西鄰浙,環臨長江,南昌和九江更是有鄱陽湖相伴,自古以來便是文化軍事重地。加上淨土宗盛行,鄉間到處散落著遺蹟和寺院,很多村口還立有牌坊,每臨其下,總會被上面的對子吸引,駐足細品。

路過一村落,路牌上寫著“神龍峽景區”,我們懷著好奇的心前去,可惜騎了很久也沒找到,只好原路返回。就在返回的途中,一個“九江方向”的箭頭,引起了朋友的注意。他說:“廬山就在九江,我們去廬山吧。”我本就對歷史名勝很感興趣,有人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場應下。就這般,拿出手機,打開導航,風風火火地趕往。

心中有了目標,便一心一意只為抵達,途中的風景則浮光掠影。人生亦是如此,應當給自己定一個終身奮進的目標。有了它,途中的艱難險阻,就成了美麗的風景,一道道走過去,整個過程充滿了充實與享受。

下午兩時許,離廬山還有一半的路程,天空已是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大雨很快下來。找了個人家簷下躲雨,停留二十分鐘左右,絲毫不見雨停,擔心這麼下去到不了廬山,只好冒雨前行。雨打在身上,全身很快溼透,帽簷一直有水下來,似那潺潺流動的溪水。耳邊雷聲大作,響徹天際,望著那高高的高壓線塔架,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恐懼,下意識避開頭頂有線的地方。

越往前,雨越下越大,儘管我們已經加快了速度,但料峭風雨還是讓人冷得打哆嗦,汗毛直立。開始那份豪情壯志,漸漸轉變成了飢餓寒冷。悲催的是,找到小商店準備買東西,才發現錢包銀行卡一樣沒帶。兩人相對而笑,互相嘲諷。

此時,路程已經過半,回頭斷然不可能,且一旦回頭,飢寒交迫,心中的動力很有可能消退,無法返程。兩人心中都很堅定,必須向前,一切等到了廬山再做考慮。我騎在前面,心裡唸的想的全是廬山,眼睛直盯著路,腳不停地踩,瘋狂地踩,不要命地踩,踩著踩著,就不那麼餓了。

回頭和朋友說話,發現背後空無一人,只有來往的車輛倏忽而過。停下來等他,寒意瞬間襲遍全身,抱著雙臂來回揉搓,過了十多分鐘,見他還沒跟上,只好掉頭回去。找到他大概是在七八公里開外的路邊,手裡拿著兩個梨,我問他:“去哪了呢,一直沒見你跟上”。他坐在地上,伸手給我一個梨,說:“實在餓得不行,跑到別人家裡要飯來”。我當場就給笑了,差點沒把剛咬進嘴,還沒嚼碎的梨給噴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記憶日漸模糊,當時他有沒有要到,已記不清。我臉薄,這事擱我,估計做不出來。不過也不一定,若真到了那種境地,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不可思議的舉動?

啃完梨,兩人繼續上路,我倒不是很餓,主要是冷,手腳開始僵硬。於是我們商量著要不要找地方生個火烤烤,不過難題也應運而生,去哪裡找這麼個既能躲雨又能生火的地方呢?山洞還是廢棄的房屋?看了看周圍,好像都不現實,更要命的是,我們都沒打火機,就算找到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只有在人家簷下躲上一躲,然而這充其量不再淋雨,寒冷卻有過之無不及,沒辦法,又繼續上路。

這次,我們想得很清楚,只有到了廬山,才有希望。是求也好,還是跪也好,不到廬山,鐵定沒戲。之後再沒有停留,直奔廬山而去。路過一縣城邊上,馬路上到處是積水,沿坡而上,背後感覺被人拽住一般,寸步難行。即便如此,也沒有停留片刻,硬撐著奔向廬山。

傍晚六時許,抵達星子縣,再往前十多公里就是廬山,兩人欣喜若狂。天色漸黑,不便騎行,選擇在星子停下。找了一間民宿,和老闆娘商量,把車子押給她,讓我們住上一晚,待明日朋友送錢包過來再取車。其實,我們的車子很普通,但老闆娘心好,見我們全身溼透、又是學生,爽快地答應了。特意拿來泡麵,送來熱水,讓人倍感溫暖。

終於有了住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洗了個熱水澡,把衣服換下來。一天的疲憊,讓我們根本無暇玩手機,早早躺下,沉睡過去。第二天,朋友一早從學院坐車送來錢包,先結了房錢,並向老闆娘表示感謝。因為這次經歷,第二次去廬山,也在星子住了一晚,還住的她家。

星子是著名的旅遊聖地,旅舍背後就是東林大佛,全是仿漢建造的宮殿。走在寺院裡,有許多的僧人,他們步履緩緩,神情堅定而悠閒,仿若潔淨的菩提,不曾沾染一絲塵埃。有的雙手背在腰後,徐徐而行;有的一手捻著佛珠,一手彎曲肚前,十指輕握。那一刻,真有一種想要出離的衝動。

循著石階而上,穿過仿古的宮殿來到山頂,一尊浩大的佛像出現在眼前,高約十數丈,直聳雲霄,雖然尚未建造完畢,但仍有許多人在此燒香拜佛,尋找他們的前世今生。第二次去時,到星子是晚上八九點,一片漆黑,唯有那尊大佛,幾公里之外便可以看見它的莊嚴與慈悲。佛像周圍布有燈光,恍若雲霞彩霧,接引著來來往往的過客。

後來我無數次想過一個問題,如果當時再給我一些勇氣,或者信佛的念頭再深一些,說不定真的會在那裡出家。

游完東林大佛,吃過早飯,著手回程。這趟廬山之行就此結束,也正是這次遺憾,才有了後面的捲土重來。

正如我文首所說“這世上,總有些地方牽引著我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趕往,不死不休;也總有那麼些人,揣著我們丟失的靈魂,甘願為奴,不得不去尋回。我與廬山的緣分就是此般糾纏不清,看似無意,實則緣分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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