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努力,直到發現一位西城媽媽,連網課都是自己先上一遍,再針對孩子薄弱環節,把課程和習題內容講給她聽。安柏才發現“每一個熱愛學習的中年人,背後都有個孩子”。
文 | 長江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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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媽媽分成兩種:一種是海淀媽媽,剩下的是其他。
如果你還以為高考是成年之前最重要、且唯一重要的一場考試,就大錯特錯了。戰線早已無聲地向前推進了六年。這場殘酷拼殺,從小學開始。
就像985、211這類密碼一樣,小升初也催生了更多黑話。
海淀的六所重點初中(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華附中、首師大附中、101中學、十一學校),被叫做“六小強”;給孩子打雞血,叫做“雞娃”;“雞娃”成功,考入重點校叫“上岸”;還有PET、FCE這些考試簡稱。當你對這些黑話瞭然於胸的時候,你八成已經成了海淀媽媽。
海淀媽媽安柏是這場戰爭的參與者、親歷者。為了實現孩子的目標,她從500強企業通用電氣離職,成為全職媽媽。最終,她勝利了。在黑暗中努力和摸索了三年之後,兒子花生成功“上岸”。她將自己的經驗和兒子努力的過程一一記錄成書,就取名《上岸》。
在虎扯電臺裡,她告訴我們,上岸是雙關語。除了指孩子成功衝刺重點校之外,也是她作為家長從焦慮重獲從容的過程。
“一方面記錄花生的成長過程,梳理我的心路歷程,另一方面也是總結科學養育的經驗和教訓,幫助各位媽媽看到拼圖全景,少走彎路。”在《上岸》中,安柏這樣總結自己寫作的意義。
“為了做好海淀媽媽,我從500強辭職|虎扯電臺”
vol. 132
嘉賓:安柏
錄製、剪輯:七六三
1.
/ 神秘小升初 /
壓力像多米諾骨牌從高中傳導到小學。
以2020年資料為例,北京地區清華北大錄取人數中,排名前十的高中拿到了664個錄取名額,而在這664個名額中,人民大學附屬中學(以下簡稱人大附中)一己之力就拿到了169個名額。第三名北京十一學校只有69人被清華、北大錄取。也就是說,只要一個孩子進入人大附中,最終考入清華北大的機率就高達20%。
如果想要進入人大附高中,可能性最高的方式是考入人大附初中。這樣由目標步步倒推,小升初就成了不得不努力的重要關口。
而自從取消統一考試,小升初的篩選標準就變得神秘起來。
首先是極高的門檻。在《上岸》裡,安柏這樣總結:
四五六年級《小學生素質綜合評價手冊》全優,要看評沒評上過三好學生或者紅領巾獎章——至少要市級;拿沒拿過奧數獎項——最好是一等獎。
開啟著名育兒論壇“家長幫”中,隨處可見這種無奈落榜:
孩子小學成績一直班上前三,三年區三好,區紅,優秀班幹部,四年級裸考過FCE,花樣滑冰國家五級,還有芭蕾、美術、聲樂特長。本來想爭取華女,結果沒被搖中。學區派位我想保險些一志願填156,但孩子爸爸不甘心,要填13分,老師也鼓勵填13分,結果落坑三中。
簡歷過關,才能談到考試。成績是硬實力。在虎扯電臺,安柏對虎扯電臺說:“如果是非重點小學,成績要是全年級前1%;如果是重點,成績要在前5%”。
除了海淀六小強之外,其餘的重點初中也不好考。花生本校初中部的坑班,總共選拔200人,而實際上有上千人報名。最終能成功直升本校的只有20人,也就是說只錄取前10%。
競爭壓力清晰赤裸地展現在每個學生和家長面前:一共3次考試,每次考試的排名都張榜公佈、每次考試都需要重新分班,最終取3次考試平均最優秀的前10%。最終花生從一開始的7班,考入了2班,最終沒能順利入坑。
花生的一篇日記忠實記錄了備戰失敗的低落:
2.
/ 四年級已經晚了 /
而提到努力程度,安柏覺得自己遠非標準意義上的“雞娃”家長。“我們從四年級開始已經晚了”安柏說,“很多海淀媽媽是從孩子一年級就在準備。”最終成功上岸,“已經是結果高於了付出”。
在這場戰役裡,所有的軍備都是無形的,而核心是爭奪孩子的時間。這也是安柏最近的煩惱:正準備中考的花生“睡眠時間太短了”。
在家長幫小升初的論壇中,一個問題是這樣的:
六年級孩子,每天都睡幾個小時?
▲圖片來自“家長幫”
按照科學建議,12歲兒童每天睡眠時間要維持在10個小時左右。而在大量跟帖中,六年級孩子的睡眠時間只維持在7小時~8小時。一個家長說:“這就不錯了,算是能滿足基本(生理)要求。”
▲圖片來自“家長幫”
這種時間侵蝕連幼兒也不能避免。根據全國範圍的抽樣調查顯示,2006年~2015年,10年間學齡前5歲~6歲兒童的睡眠已經從11.3小時銳減至9.6小時。
為了節省孩子的時間,讓他們有餘力做課外活動、多睡一會兒,家長就要站在前面,先孩子一步消化那些知識。
安柏的丈夫負責數學。這位標準理工男一改讀書時不愛刷題的特點,出門、出差都隨身攜帶《怎樣解題——數學思維的新方法》和一本數學練習冊,只要有空就做題。問起來,他丈夫就說:孩子沒時間,我先自己做做,以後輔導他們也有針對性。
而為了輔導花生的英語,安柏花了2000元報名雅思考試,又花了5000報名雅思7分網課,密集用了3個月時間學習英語。每天早上,按照雅思考試時間練習30分鐘聽力,做閱讀理解、小作文和大作文。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努力,直到發現一位西城媽媽,連網課都是自己先上一遍,再針對孩子薄弱環節,把課程和習題內容講給她聽。安柏才發現“每一個熱愛學習的中年人,背後都有個孩子”。
除了精力,教育上的經濟投入,安柏也不是最大的。她對虎扯電臺說:“每年在花生課外輔導的支出在4萬~5萬左右”。而其他從一年級開始同時補習奧數、語文、外教的家長,小學六年的支出要超過40萬。如果要學鋼琴、小提琴或者聲樂,100萬都不算什麼。
這似乎是一場不能退出的教育軍備競賽。但比起砸錢、砸時間之後無止盡的焦慮,安柏比外界想象中更理性。她傾向於把自己500強的管理經驗應用到教育裡——先要制定目標、分解小目標、倒推每一步的行動。
“(教育)焦慮要麼目標制定的太高,要麼行動沒有跟上。”她說。
而教育的“仗”還在打,花生希望接下來的中考能繼續進入“六小強”的陣營,對此,安柏倒是沒有那麼執著。
“在過程上足夠努力就可以,對於結果,我倒是不那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