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八月中旬,傳聞已有人收到通知書,有錄取的,也有未錄取的。前面說的信封厚薄,就是由此傳出。後來人們陸續收到更多的通知,果然屢試不爽,厚的是入學通知書和一沓資料,薄的是是招生委員會的一紙通知:“未被錄取,希望繼續努力”。
我和吳懷德不等郵遞員上門,每天清早就去郵電局探問。縣城不大,大家都是熟面孔,郵電局的職工對查問挺配合。問了姓名、單位後,能準確回答有或是沒有。因為他們也很關注高考通知,分撿郵件時早已注意到來了幾封通知,是哪些人的。所以你一問,他們就能答出。有,立刻取出給你。沒有,你就第二天清早再來。
第二次去郵電局查問,吳懷德就收到了上海外國語學院的入學通知書。我們倆和陪同前去的朋友歡呼起來,,搶著跟吳懷德握手,熱烈祝賀。擁著他往回走。我回到辦公室後,心裡不但著急,而且失去自信,很有些彷徨無主的樣子。定神想了一想,僅僅是今天吳懷德收到通知,我沒有收到,我就有些失魂落魄。如此不堪一擊,實在令人羞愧。再說,不管錄取不錄取,總會收到一份通知,看了通知才能知道錄取與否。現在就著急慌張,真是太沉不住氣了。難道原來的信心和把握都是盲目和虛假的嗎?經過一番自責和檢討,我冷靜下來,恢復了一些信心。
出了郵電局,我和吳懷德就在街旁商量了行程。既然都錄取到上海的高校,我們就可以一致行動,互相有個幫助。約定三天為期,辦好離職手續,20日回鎮江,他安頓老人、家務。我去高郵見一見母親,29日返回鎮江。30日一起去上海報到。決定後,我們分手各自準備。
當天我拿著入學通知書就去衛生科找孫科長辦理調離手續。孫科長要依靠我辦事,但又覺得使用我不太順手,所以對我的離去並不顧惜,而我則覺得離開這樣的領導等於解脫。交代工作,領取預支的旅差費,一切皆照章辦事。我在衛生大院連來帶去只有半年時間,實足五個半月。期間下鄉,複習,還不與大院中人見面,所以與大家相處時間不長,交集不多,更無一個深交。在許多人的心目中可能只留下這樣一點印象:血防辦公室從區裡調來一個年輕幹部,沒多時考上大學,走了。即便這樣的印象,在比我待的時間更短的時間裡也會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然而,血防辦公室對於我卻是至關重要。它證明我可以跨行從事新的工作,儘管這種新的工作算不上高水平的工作,我不僅適應了,而且幹得不錯。最難得的是它給我提供了一個改變人生走向的機會。使我比較方便、順利地考上大學。如果還在臨城區,各種條件要比在縣城差很多。即使最終還能考上,錄取的學校是不是華東師大就難說了。
第二天辦戶口遷移、糧食定量、團組織關係,到縣委組織部開具同等學力證明,領取密封好的檔案袋,忙了一整天。
8月20日,我和吳懷德乘長途汽車離開高淳。這是我們生活、工作了整整6年的地方。是我們走向社會的第一站。我們滿腔熱情,胸懷壯志,不怕苦和累,不計較得與失,在這裡受到鍛鍊,不斷成長。成長既包括思想認識、覺悟程度、理論知識、經驗水平,也包括心智成熟、身體發育。我便是在這期間,從一個身高猶如孩童的人,成長為又高又大的青年。這裡的許多人和事,以及圩區的湖水,山鄉的草木,都將永遠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