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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代,中考不受區域限制,原學校也不負責組織帶領學生去參加考試,升學完全是考生個人的事,只要手中持有畢業證書,到哪裡去考學都是可以的。然而要升入初中讀書談何容易!那時,海陽縣僅有海陽中學一所初中,成立於1952年10月。1953年計劃招生兩個班104人,錄取率僅為3%,錄取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同學們都抱著碰運氣的想法一齊爭過獨木橋。

8月14日,於順路同學的哥哥從煙臺帶回訊息說,煙臺提前舉行招生考試。這無疑會給我們增加一次升學考試機會,大家奔走相告,很快湊集了八九個同學要去煙臺報考。我回家把這事告訴了家長,得到了家長的同意。媽媽給我打點了乾糧,爺爺給了我五萬元錢(相當於現在的五元)。下午四點多鐘,我和於順路、於修智、劉玉邦、劉玉興、劉桂山、於修國、張為臣等同學一起上路了。傍晚時分,我們走到了三十里外的桃村,決定在這裡住宿。幸好於修國同學的姐姐在桃村完小教學,她把我們安排在一個教室裡。我們吃了點冷乾糧就躺在課桌上睡覺,正是夏天,蚊子特別多,我們既沒有蚊帳,又沒有驅蚊子的山胡蕉點燃,成群的蚊子老圍著人盤旋,冷不防它就會叮你一口。用衣服甩一甩,把蚊子趕走,一會兒它又飛了回來。這樣,我與蚊子戰鬥了一宿,根本睡不好覺,沒有打死幾個蚊子,身上倒被蚊子叮了好多紅色泡泡,癢癢的。

天剛矇矇亮,我們便起身趕路,沿著煙青公路向東北方向走。這條路雖是交通幹線,可是沙土路,路面不夠寬敞,且有的路段路面凹凸不平。路上車輛不多,客車尤其少。所謂的“客車”,就是在貨車上面加了篷布頂棚,車斗裡放了幾排連椅供旅客坐,座位不夠,有人就只好站在車邊用手把住車欄杆。我們走了數小時後實在太累了,想搭車,看見有客車從遠處開過來,就向司機招手,可是司機根本不理會我們,客車嗖地從身邊飛馳過去,我們就罵司機。可能我們誤會了,也許車已經滿載,也可能有規定不允許客車在站外停車載客。既然在路上乘不上車,那就到車站去候車吧,可是在回裡車站等了好長時間還是坐不上車,我們只好開動自己的“11號”了。又走了大約一小時,前面出現了一條大河——珠巖河,河寬水深,黃褐色的波濤奔湧而下,看著眼前這驚心動魄的情景,讓人眩暈。那年我十四歲,年齡最小,個子最矮,渡河的危險性很大。正在我犯愁的時候,大個子於順路和於修智走到我面前說:“害怕了吧!不要緊,我們倆扶你過河。”我便戰戰兢兢地下了水,小步探索著向前挪,當渡到河中間時,水深齊胸,我幾乎被漂了起來,真有被水沖走的危險,我心裡特別緊張,得虧有兩個同學緊緊地扯著我的胳臂向前挪動。我們終於平安到達了彼岸,謝天謝地!

過了河,我們繼續趕路,可是腳步慢了下來。昨晚沒有睡好覺,今天又長途跋涉,實在太疲勞。我走著走著,眼睛不自覺地就閉上了,頭腦昏昏沉沉,腳步機械地挪動著,就這樣在朦朧中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前方燈火一片,啊!到煙臺了,從郭城到煙臺一百四十里路,我們用腳步整整走了一天半!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我們去二道興隆街一座兩層小樓上住宿,我沒有吃晚飯,便合衣倒頭而睡。第二天起床後,我的腳剛一落地就疼得很厲害,原來因為長途跋涉,腳底磨出了許多水泡。

同學們外出打聽有關招考資訊,經有關部門證實,煙臺跟全省其他地區一樣,都於9月1日舉行初中升學考試,我們被虛假訊息欺騙了。那時,距9月1日尚有半個月的時間,有的同學不願在煙臺等下去,便陸續返回鄉里。我和劉玉邦、劉玉興、劉桂山、張為臣決定留在煙臺參加考試。畢竟城市招生較正規,要求交一寸正面免冠照片三張,用來辦理准考證和有關檔案,考前要進行體檢。

  我決定報考煙臺第一中學。這所學校有著悠久的歷史,創建於1931年,1950年被確定為山東省最早的十五處重點中學之一,學校坐落於煙臺市芝罘區東端,校門面北,門前有多層臺階,樓房多為兩、三層。校舍依山面海,風景秀麗,其古樸大氣的校園風格以及遍佈校園的雪松,形成了獨有的風景。學校裝置齊全,師資力量雄厚,教學質量高。我去光華照相館照了相,按照規定日期帶著畢業證和照片去煙臺一中報了名,參加了體 檢,之後便是等待考試。

在我們留煙臺的五人中,劉玉邦和劉玉興的父親在煙臺開設藥鋪,劉桂山的姨姨在市政府工作,他三人都有住處,只有我和張為臣無親可投,住宿就成了問題。劉玉邦的父親是位慈祥的老先生,是我的街坊伯伯,他早年離家來煙臺經商,我未曾與他謀面。他了解到我倆沒有住處,又無錢住旅館,就讓我倆住在他家裡。劉太太是一位很胖的婦人,沒有工作,負責料理家務。劉伯伯的藥鋪設在榆林街(現改為勝利路),三間平房座東朝西。院子東面有兩間廂房,裡面有一土炕,我跟劉玉邦、張為臣和玉邦的大哥四人晚上就在這鋪炕上睡覺。我帶的錢少,必須節省著花,生活相當艱苦。每天早晨,我去街上用五分錢買一個玉米餅子就著鹹菜吃。晚上,好心的劉太太在蜂窩煤爐子上煮一鍋掛麵,給我們每人一碗麵湯喝,天天如此。

在那個年代,學生的升學慾望不像現在這麼強烈,我尚年小,沒有感到升學壓力,所以沒有抓緊時間複習功課準備考試。我們去過煙臺山、北海濱,朝陽街、新世界等地方玩耍。我們住處距新世界商場不遠,所以常去那裡玩。那時,新世界商場是煙臺市的商業中心,經銷百貨。樓頂是平臺,站在上面遠眺,煙臺市的全景盡收眼底。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9月1日那天,我早些起了床,吃過早飯,急忙趕到煙臺一中熟悉考場。我的同桌是一位文靜女生,彼此陌生,相互無語。雖沒有劃定“三八線”,但各自守規矩,沒有侵犯對方“領地”。上午考了語文、常識,下午考了數學。至於試題內容,早已忘記,只記得作文題目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我寫的內容是朝鮮停戰談判。考試結束後,全體考生集合,考點負責人簡單總結了考試情況,告訴外地考生不必留在煙臺等錄取資訊,若被錄取了,《通知書》就會郵遞給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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