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職業教育要義》的速度很慢,每一章節姜大源先生都有系統而精彩的闡述令我“駐足欣賞”,用心體會。打個未必恰當的比方,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覺得處處稀罕,件件是寶,挪不動腳步,移不開目光,大開眼界,流連忘返。
姜大源先生關於“基於動態生成的基礎觀”的闡述,雖然只有短短兩頁紙的篇幅,但我以為,卻觸及到了職業教育教學的一系列核心問題:我們如何看待學生?我們如何培養學生?我們都知道“適度教育”是最理想的,但目前職業教育做到了嗎?其現狀是“教育不足”還是“教育過度”?學生的發展基礎是靜態的、統一的,還是生成的、多元的?
教育要承擔社會功能,為社會經濟發展服務;同時教育還要擔負起教育功能,為學生的發展服務。從教育功能來說,今天的教育要為學生未來的生存與發展打好基礎。然而,這個“基礎”如何打?怎樣才能“打好”?這就涉及到人們對“基礎是構成的還是生產的”不同的理解和認識。姜大源先生對“基礎的構成說”與“基礎的生成說”作了分析、比較與闡釋。其要點是:
“基礎構成說”是一種建築學的概念——“多深的地基多高的牆”。教師是傳授者、評判者,學生是接受者、被檢驗者,其結果是“學得多用得少”。“對職業教育來說,這成為一種‘教育過度’”。
現代的“基礎生成說”是一種“生物學的概念”——“大樹是小樹長成的”。“教師是知識傳遞過程的協調者、諮詢者,而學生則成為知識的主動探求者、自我評價者,知識系統的掌握是個體內在覺悟構建的結果。”“對職業教育來講”,這是一種“適度教育”。
“基礎構成說”是“見物不見人”;而“基礎生成說”則是“見物更見人”。
有了以上分析,姜大源先生總結說:“基礎既不是事先完全打好的,因為基礎的形成是個過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因為基礎的形成是個發展的過程。”同時,姜大源先生還提醒人們,“基礎構成說”也不應完全否定,“尤其是對學術型人才的培養,學科體系的知識構成依然是重要的。”但對於應用型人才的培養,“基礎擴充套件內因的‘關鍵能力’,是生成的結果,它是‘掌握知識的本領’”。
以上是姜大源先生的分析和推論,推論的過程與結果是令人信服的。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基礎構成說”把人的發展基礎看成是沒有生命的、可以人為設定的、靜態的“物質”,因而可以隨意“澆鑄”;而“基礎生成說”則把人的發展基礎看成是動態的、在發展過程中形成的。換言之,人的基礎本身就已經是“生成”的,在“生成”的基礎上發展,其發展方式必然是基於每一個生命個體的,因而也必然是“生成”的。
蘇霍姆林斯基曾經說過:“學生的心靈決不是一塊不毛之地,而是一片已經生長著美好思想道德萌芽的肥沃的田地,因此,教師的責任首先在於發現並扶正學生心靈土壤中的每一株幼苗,讓它不斷壯大。”蘇霍姆林斯基的觀點契合了姜大源的先生“基於動態生成的基礎觀”。
至此,我又要聯絡職業教育的現狀的了。當下的職業教育在很大程度上缺乏“生成”——無論是“基礎觀”還是“發展觀”都是如此。
我們常說要關注每一個學生的發展,而學生“發展”本身就是一個動態生成的過程。既然是動態生成,那麼,每一個學生猶如一棵小樹,形狀不一、長勢不同甚至是不同的樹種。針對學生髮展的這種特質,職業教育有針對性地做了哪些工作呢?
在職業學校的課堂上,我們看到的大多是教師精心的“預設”(這當然是必須的),但鮮能看到課堂上師生的“生成”。說得苛刻一些,課堂上一旦沒有了生成,也就不會有“教育”的發生。
在職業學校的德育工作中,我們習慣於面向一片“森林”進行統一、高效的管理(這當然也是必要的),而不善於對“每一棵小樹”給予恰當的、適合於它的呵護。一所學校如果只有對“集體”的控制,而沒有對“個體”的關注,同樣,這樣的學校裡也不會有“教育”的發生。
我們是固守“基礎的構成說”,還是秉持“基礎的生成說”,這不僅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問題,更是一個重大的現實問題。用姜大源先生的話來說,這是“現代職業教育,甚至是整個教育必須正視的一個根本問題。”
2017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