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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宗煥:警惕寫作“教父”的圈套

為寫作而寫作,恐怕是當下教育寫作(或稱教育敘事)最大的問題。

一個校長,前一本書中強烈抨擊教師不顧家庭、帶病工作的極不人道、缺乏溫情的工作方式和鼓勵這種做法的管理方式,後一本書又對班主任晚上十點多了還在辦公室整理資料,表示十二分的感動和敬意,認為這才是最有責任心、最有擔當的教師。

一個作者,前一篇文章講“教師要站在學校的正中央”,後一篇文章卻說“校園最亮麗的風景永遠是學生,教師要把鏡頭讓給學生”。

如此為文,立論不講原則,寫作只圖痛快。這種前後矛盾的作者也許只是個例,更可笑的是那種“教父”式的寫作——永遠在教導教師。翻翻現在的教育圖書,幾乎每一本、每一頁都是在指導教師怎麼做——怎麼備課、怎麼上課、怎麼提問、怎麼搞教研活動、怎麼觀察課堂、怎麼閱讀學生、怎麼反思、怎麼讀書、怎麼寫作、怎麼提高自己。

“可憐”的教師,雖然職業和職責都是教育學生,沒想到自己也一直被教育著。這不是反諷,這是事實。

能稱得上“教父”的作者,大多是名師(特級教師)、名校長,也許他們才是最有資格當指導者的。以他們的成功和成就,這樣寫一寫、講一講其實也無妨,他們的經驗對年輕教師的成長肯定是有幫助的。但若寫上了癮,總以為比別人高明,動輒擺出一副祖師爺的樣子,也是很討厭的。

直白的敘述、直線式的思維、直露的說教,是這些文章的典型腔調。裝腔作勢的話語永遠正確,放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用。

我想起老子有一句名言:“多聞(言)數窮。”正確的話說多了也就是一堆廢話,聽得太多也會讓人招架不住。事實上這樣的書看得太多,人的見識會更淺,目光會更短,趣味會更幼稚低下;少讀或者不讀也許更好。說教的方式總是以剝奪人的思維為代價,而人是需要自己思考,也要表達自己的見解的。

有個做出版的朋友說,現在的教育出版物,必須“讀了就能用”“拿來就可用”。現在在職培訓專案多,追求“短平快”,長不過二三個月,短則半月一週。太學術、太深奧、太有思想的東西一時半會消化不了,只能拿這些“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東西來收快速見效之功。

這讓不少名師、名校長的價值有了被反覆消費甚至過度消費的機會,當然也免不了有些名師自願被消費。問題是,再有名氣的教師,課堂的經驗、教學的招數,也就這麼多,寫一本已不容易,寫出二本、三本,甚至四五六本,除了稀釋,除了沒話找話——正說一套,反說一套——又能從何處說起呢?一批寫作“教父”就這樣被催生出來了,一些想當“教父”的名師也就這樣喜滋滋地搭上了這趟車。

“教父”式寫作的特點,一是灌輸、催熟、說教,《朱子家訓》式的、格言式的寫作。看似“雞湯”,實則未經文火慢煨,只是急火快煮;有的可能連雞肉都沒有,不過是放了一勺雞精。這樣的“雞湯”能有多少營養價值?有的名師兩三個月就能出一本書,不消三五年工夫就著作等身了。二是典型的功利主義、實用主義寫作,以有用為目標,只關心有用,只看重有用,連寫作的格式都是呆板固定的“三段式”——是什麼,有什麼用,怎麼用。一副自以為是、故作高深的樣子,讓人無法忍受。三是脫離實際,閉門造車,不上課,不聽課,自造案例,臆造問題,信口開河。不少“教父”早已離開課堂,脫離講臺,寫作不過是吃多年前的老本,趕時髦、趁熱鬧,有什麼熱點馬上一窩蜂湊上去七嘴八舌。

不研究課標怎能把握教材?不接觸學生怎能理解課堂?不聽課評課怎能發現問題?把生活和視野的侷限打扮成精緻,以幻想和誤解充當理想,把對現實的無知當寫作的矛盾和衝突,這種浮躁、淺薄的文風對教學研究、對教師專業成長有百害而無一利。

教育難道就只剩下了“有用”一途嗎?教育的詩意呢?教育的藝術呢?教育的哲學呢?教育對思維和想像的啟迪呢?教育對一個人思想和靈魂的價值呢?除了有用的操作,無意義、無目的、無價值的思考真的無用嗎?如果只看到當下的有用,百年樹人的教育目標在哪裡?又如何實現?

“教父”式的寫作其實是一個圈套。別看這些文章冠冕堂皇講起來一套一套的,作者提出的問題是否有價值,提出的方案和方法是否可操作,作者本人並不在乎,他們只關注名人效應,關注點選率。年輕教師若照這樣的思路去設計教學、思考問題,也許會發現此路不通;若照這種模式去寫作,必定大上其當——這是名師名家們玩的把戲,沒有名氣也想這麼寫,不碰你一鼻子灰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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