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詩人故事 NO.68

1

在1949年以前，中國的大部分婦女都不配擁有名字。

秦朝以及前代女人們是沒有名字的，到了漢代她們才開始擁有自己的姓名，但僅限於閨名和小名。在古代，即便是高門大族，史書上記錄相關女性，都是以父姓或者夫姓冠之。待到死後，牌位上篆刻著的往往是某門某氏，氏代表父族，門代表著夫族。

一個個代號一般的稱謂，草草地總結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所有的功績僅僅是墓碑上落款的子孫多寡，血緣成為她們一生辛勞唯一的成就。

相比而言，謝道韞是幸運的。

她不僅擁有含義深遠的閨名“韜元”，而且還和兄弟們一般，擁有專屬的小字“令姜”，對了，她還有個號叫“道韞”。要知道，這是在人命如草芥一般的1700多年以前。那個時代的女性，甚至都不配擁有生存的權力，人頭稅沉重的時期，無法成為重勞力的女嬰，甫一落地就會被剝奪生存的權力。

不得不說，她出生在一個了不起的家族，亦不可否認，她出生在同樣了不起的時代。

2

中國的歷史對於女性從來都是吝嗇的。

漢代的劉向編寫了7卷《列女傳》，褒揚了105位優秀女性的賢明、仁智、貞順、節義以及辯通，當然也不乏禍國殃民的反面典型，它像一套模型，為中國女性制定了優秀的標準，它也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禁錮了萬千女性的愛與哀愁。從此以後，一朝又一朝的《列女傳》，反反覆覆的提醒著女性們“三從四德”。

在歷史長河中，魏晉南北朝是個另類的拐點，歷史的浪潮波濤洶湧地在此處沖刷出一片廣闊的淺灘，人性的美和醜都在此擱淺。

倏然回望，我們亦會發現這片歷史的淺灘上風景獨好。

魏晉南北朝時期，講求等級尊卑的傳統儒家思想瓦解，價值的重構以及思想的嬗變，給予女性們留出了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間。世人對這個時期中優秀女性的評定標準，女性在家庭中受到的教育方式與內容，以及她們在婚姻關係中所處的地位都相應地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

在《世說新語》裡，我們所見到的那些女子不再以她們的貞順立世，通過劉義慶的文字，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個俏生生的女子。她們或剛強或智慧或幽默或嬌俏，以前所未有的自在面貌，在歷史的盡頭明眸善睞、巧笑嫣兮。

這就是謝道韞的小時代。

3

謝道韞不僅享受了家族帶來的優渥生活，從小錦衣玉食，甚至還和兄弟們一般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她是那個時代貴族女性的一個縮影，雖然無法代言最廣大婦女的生存面貌，但作為站在世家男子背後的那個貴女群體，無疑是那個時代不可忽視的典型意義。

當然，謝道韞作為個體存在，她也是極富魅力，足以讓我們為之筆墨周章的。

據史書記載，謝道韞一生所箸詩、賦、誄、訟，均有傳於世。她的作品《隋書·經籍志》載有詩集兩卷，但都已經亡佚。現僅有《藝文類聚》保存其《登山》和《擬嵇中散詠松》兩首詩 ，以及《全晉文》收錄的《論語贊》散文一篇。

當然，這並非謝道韞的全部，她留下的軼事倒是比她的詩作還多。世道不易，謝道韞用力抒寫自我，她所有的從容與堅強，無非是向世人證明，女子同樣可為。

所謂的詠絮之才，林下風致，在我看來，都是她無聲的辯駁，以及自我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