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撕破夜空,響徹整個村莊,農婦阿秀的女兒呱呱落地,可還沒等她看上一眼,可憐的孩子就被丈夫裝進水桶,丟到了河裡。
生下男孩就養大,生下女孩就被丟掉,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在暗無天日的民國年代,那可真是太常見了。萬幸的是,阿秀早就給夫家生下了一個男孩春寶,也算是完成了那個年代女人,必須要盡到的責任。
不幸的是,阿秀的丈夫突然病倒了,由於他好賭的性格,致使家中早就負債累累。債主登門討要債務,可家裡早就一貧如洗,哪裡還有什麼錢還給人家。
無良媒婆看他家這種情況,便乘人之危上門了,認為以阿祥的這種情況,多個老婆反而是多了個累贅,倒不如將其租出去。
媒婆走後,阿祥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他自認為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如今卻走到了這步田地。想到這裡,他踉踉蹌蹌的跑出了家門,決定丟下老婆孩子,投河自盡。可他剛走進河裡,身後便傳來了孩子的聲音,孩子的出現,還是把他求死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最終阿祥以80塊錢的價格,把媳婦阿秀租給了地主李老爺家,要說這李家,那可是方圓百里都數得上的大家族,李家太太精明能幹,跟李老爺的感情也不錯,可就是身體原因,讓她一直不能生育。李老爺已年近五十,為了避免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家族的長輩們提議,乾脆花錢為李老爺租個女人來生子。經過多方尋查,太太看上了身子骨不錯,年齡也剛好合適的阿秀。
雖然夫妻兩人都有萬般的不情願,可面對這個殘酷灰暗的現實,又不得不低頭,最終還是跟李家簽訂了契約。
第二天早上,阿秀淚別了丈夫跟兒子,坐上了李家派來的花轎,啟程上路。在經過半天的路程之後,阿秀在媒婆的帶領下,緩緩踏入了李家深宅,怯生生的望著這座,未來幾年自己的棲身之地。
太太聞聲下樓,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阿秀,不禁眉頭稍皺。收拾打扮了一番的阿秀,儼然跟之前的農婦模樣判若兩人,太太不禁產生了一絲嫉妒和警惕。在阿秀洗澡的時候,便陰陽怪氣的提醒她,你就是來生孩子的,不要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有了什麼非分之想。
洗完澡的阿秀來到房裡,靜靜的等待李老爺,進屋後的李老爺一看阿秀生的如此動人,笑的都要合不攏嘴了,他還以為夫人會給自己找個五大三粗的呢,沒忍住撩起阿秀的頭髮聞了一下,嚇得阿秀連連後退。面對李老爺的猥瑣,阿秀雖有些無奈,可畢竟這是一場已經簽訂的交易,她也只得乖乖就範,隨後兩人便熄燈行了房事。
李太太提醒過李老爺,辦完事情就趕緊回來,可春宵一刻值千金,李老爺只顧著自己快樂,早已把太太的話忘在了腦後。獨守空房的太太久等不至,拎起窗邊的花盆就扔了下去,而後指桑罵槐的嘟囔開來。
次日,李老爺起了個大早,如同枯木逢春一般,老夫聊發少年狂,嘴裡反覆朗誦著《詩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李太太見老爺是這般模樣,對阿秀的嫉妒又多了幾分,可李老爺卻對阿秀愈發喜歡,平時會特意留心阿秀的舉動,讓她把手裡的活讓下人們去幹,自己多歇歇,甚至就連去茅房的路上有個坑,都要提醒阿秀,注意安全,別摔著了。
晚上,李老爺又想去阿秀的房中快活,李太太則再次把他叫到房中叮囑,李老爺敷衍的應允著,只求她快點兒講完,自己好去找阿秀快活。來到阿秀房裡後,李老爺叫她躺下來,自己則是再次吟誦起了《詩經》,阿秀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可還是配合的聆聽著。
不久之後阿秀懷孕了,李老爺對她的關懷更加無微不至,阿秀說自己想吃橘子,李老爺便親自去街上買,還親手餵給她吃,就連下人們對阿秀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管家黃媽對阿秀說,如果能生下個少爺的話,那麼李家的香火就不會斷了,母憑子貴,你也會順利成為李家的二太太,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我照顧過你哦。這不免讓阿秀有些擔心,畢竟自己還是個有家室的女人,丈夫跟兒子還等著自己回去呢。
不過李家這些天的態度,還是讓阿秀很感動,認為李家這是真心對自己好的,夜裡第一次在李老爺面前主動了一回。
丈夫跟別的女人尋歡作樂,卻讓自己獨守空房,要說心理沒有變化,那是不可能的,李太太有時也會跟李老爺訴苦,這些話,似乎也預示著,阿秀接下來在李家的命運。
伴隨著阿秀痛苦的尖叫聲,李家少爺順利出生,李家上下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到了肚子裡。
晚上,李老爺想去阿秀的屋裡快活一下,被李太太厲聲喝止,預想中母憑子貴的現象也未出現,自阿秀生下孩子之後,李太太便恢復了往日的強硬,再也沒有給過阿秀好臉色,就連老爺吩咐黃媽,給阿秀補身子送的魚湯,也被李太太攔了下來。
小少爺出生,當務之急是要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可李老爺一連說出了好幾個,都沒有得到李太太的肯定,一旁的阿秀提議,不如就叫秋寶吧,老爺一聽連連誇讚,一旁的李太太不高興了,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擲在桌子上,命令阿秀回屋去餵奶。老爺爺 [為了孩子好],想讓阿秀在家裡多待幾年的提議,也被李太太斷然否決。其實她心裡早已做好了打算,並讓黃媽告知阿秀,不用她再給孩子餵奶了,因為自己已經找了個奶媽來代替她。
縱使阿秀苦苦哀求,李太太也不予理睬,在她的心中,阿秀只是李家租來的生育工具而已,根本沒有資格發表什麼意見,說著就把孩子從她手裡奪了過去。
在李太太的授意下,阿秀逐漸淪為了李府的傭人,什麼掃地、洗衣服、洗尿布的活,她都得幹。一次在幹活的時候,她偷偷湊上前去,想摸摸孩子,卻被奶媽斷然拒絕,她已經得到了李太太的授意,絕對不允許阿秀接近孩子,這時孩子突然哭鬧了起來,奶媽實在哄不乖,,只好把孩子交給了阿秀,讓她試試,可誰知此時李太太走了出來,狠狠的瞪了奶媽一眼,並示意她把孩子奪回來,還對阿秀一頓訓斥。
晚上,李老爺來到阿秀的房裡安慰她,並掏出了一隻祖傳的翡翠鐲子,送給了她。可阿秀要的並非這些身外之物,秋寶還小,離不開她這個親媽,她想要親自撫養秋寶。李老爺希望阿秀能再等等,他計劃在秋寶週歲的時候,會再給阿秀的丈夫100大洋,屆時讓阿秀留下來做秋寶的嬸孃。
很快就到了秋寶週歲的這天,李家大擺宴席慶賀,阿秀的丈夫找上門來,不過他並不是來接阿秀回家的,而是告知阿秀,兒子春寶病了,再不醫治,怕是性命難保。可氣的是,當初阿秀被租借的80塊錢,也早被丈夫大手大腳的花完了。
阿秀顧不上發脾氣,因為當務之急,救春寶的命才是關鍵,於是她回房找出了當初李老爺送自己的那個翡翠鐲子,想讓丈夫拿去換錢。可剛要出門的時候,就被李太太發現並攔住,還誣賴她偷了李家祖傳的翡翠手鐲。阿秀跪下來,哭著將事實經過告訴了李太太,卻被李太太冷冷的懟了回去,還要叫李老爺來當面對質。情急之下,阿秀上前跟李太太搶奪鐲子,卻不小心將鐲子摔倒了地上,碎成幾截。
李老爺得知此事後,也對阿秀的態度有所轉變,因為對她再好,她也時刻惦記著自己的那個窮家,可目下離阿秀租期還未到,況且她還打碎了自己的翡翠手鐲,索性跟李太太一合計,讓阿秀搬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做些苦活 累活 髒活來賠償。
自此之後,阿秀便遠離了在李家錦衣玉食的生活,儼然成了李家的奴隸,可她還是無法剋制對兒子秋寶的感情。一次,阿秀在院子裡遇到了秋寶,沒有忍住上前去抱了一下,秋寶被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女人給嚇住了,死活都不肯讓她抱,這一幕正好被李太太撞見,不僅對阿秀一頓辱罵,還將其徹底趕出了李家,李老爺對此不聞不問,畢竟目的已經達到,阿秀已然沒了用處,就連此前頻繁示好的傭人黃媽,也對其一頓冷嘲熱諷,世態炎涼 不過如此。
離開李家的阿秀,終於是回到了那個破舊不堪的家,剛推開院門,她就碰到了兒子春寶,可時隔幾年,兒子早已認不出她了,只是呆呆地問到:你找誰,丈夫見她回來後,更是直接扭頭就走開了。只留阿秀一個人靠在門框上,悽慘痛哭!
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上天卻對她這般不公,明明是丈夫無能,才把自己租給了李府生子;明明是李老爺先對她動了心,卻最終無情將自己掃地出門;明明是自己生的兒子,到頭來沒一個願意認她這個媽。
這個女人的一生,儼然成了生育的機器。這像是事情的結局,卻何嘗不是這事情的起因。
唉!這無可奈何的一幕荒誕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