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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我第一次見到了皮埃爾·居里。

見面的起因是我的一個同胞,弗利堡大學的教授打電話邀請我到他家去玩,他還邀請了一位巴黎的年輕物理學家,他對這位年輕的物理學十分熟悉而且倍加讚賞。我進入他家客廳時,立即看見了這位年輕人,他站在一個面向陽臺的法蘭西式視窗處,像嵌在窗子上的一幅畫像一樣。他身材修長,頭髮是赤褐色,眼睛大而澄澈明亮。他神態瀟灑,表情深沉溫柔,當你猛地看見他時,你會覺得他是一個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夢遊者。皮埃爾·居里對我率直懇切,似乎很富有同情心。初次見面,我們聊得很融洽,臨別時他表示希望以後能再次見面,以便繼續談論科學和社會等方面的問題。我們對這些問題有許多相似的觀點,所以很聊得來。

不久,他就到我住的地方拜訪我,慢慢地我們成了好朋友。他向我介紹了他的研究,以及獻身科學的夢想和決心。後來,他希望我能與他共同生活,共同實現追求科學的夢想。開始時我不能做出這種決定,因為這將意味著要永遠離開我的祖國和我的父親。

假期來了,我回到波蘭,那時我還沒有下定決心再回巴黎。但後來隨著事態的發展,在那一年的秋季,我又回到了巴黎。我進了巴黎大學的一所物理實驗室,開始進行實驗研究,以便完成我的博士論文。

我又繼續與皮埃爾·居里交往。由於研究方面的原因,我與他的接觸日趨頻繁,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日益親密。到了我們都認識到除了對方誰也不可能找到更合適的伴侶時,我們決定結婚。1895年7月,我們舉行了婚禮。

當時皮埃爾·居里剛獲得博士學位,被巴黎理化學校聘任為教授。這年他才36歲,但已經是國內外知名的物理學家了。由於他全身心投入到科學研究之中,所以他很少關注自己的職位、待遇方面的問題。這樣的結果是他的經濟狀況很一般。婚前他和年邁的雙親一起生活,住在巴黎城郊的西奧鎮。他非常敬重他的父母,我記得他第一次向我談到他的父母時,他用“至善至美”一詞描述他們;事實上他絕沒有言過其實。他的父親是一位資深的醫生,學識淵博、豁達大度、性格堅強;他的母親是一位賢妻良母,她把自己的一生無私地奉獻給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們。皮埃爾·居里有一個哥哥,那時是蒙彼利埃大學的教授,皮埃爾對他的哥哥非常敬重,兩人關係也很親密。我有幸能進入這樣的家庭,實在令人欣慰;而他們也熱情地歡迎我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我們的婚禮極其簡單,參加婚禮的人只有不多的親人和好友,我的父親和三姐從波蘭趕來參加了婚禮,這使我感到非常欣慰。至於我和皮埃爾兩人,都沒有特意去購買婚禮服飾。

我們兩人共同的願望就是有一個安靜的地方供我們居住和工作,別無其他奢求。非常幸運的是,我們找到了一處有三個房間的公寓,從視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一個美麗的花園。我們的雙親為我們購置了一些傢俱;我的一個親戚送給我一筆禮金,我們用來購置了兩輛腳踏車,以便出門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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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我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這與前幾年孤獨一人的生活完全不一樣。我們之間情愛極篤,再加上兩人的工作又很類似,所以我們幾乎總在一起,很少分離,因此彼此間也沒有什麼信件的來往。皮埃爾在教課之餘,把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實驗研究上,我也獲得理化學校的允許,可以在他的實驗室裡與他一起工作。

我們的住處離學校很近,所以來去不用花費很多的時間。但是由於我們的收入有限,我不得不用相當多的時間來操持家務,這就與我的學習、研究發生了衝突,要想把兩者同時處理好,也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我意志堅強,總算勉強把兩者的衝突處理得比較合宜。最讓我高興和滿意的是,我們的家庭沒有讓人厭煩的瑣事打擾,這使我們可以過上安靜、溫馨的生活。

我在實驗室工作的同時,還需要學習一些課程。為了今後有資格在女子中學講課,我必須透過一個證書考試。經過幾個月的準備,在1896年8月,我不僅通過了這個考試,而且考了第一名。

在實驗室工作之餘,我們主要的消遣是散步和騎腳踏車到鄉村郊遊。皮埃爾最喜歡戶外活動,對於森林中的各種動物、植物有永不衰減的興趣。巴黎附近所有的森林,沒有一處他不熟悉的。我也一向喜歡鄉村,所以我們兩人常常興致勃勃地騎車郊遊;這樣還有一個好處是可以讓我們的大腦在緊張的科學研究之餘得到充分的休息,緊張的心情亦得以舒緩。郊遊歸來,我們常常帶回幾大束芳香的野花。有時遊興來了,我們會樂以忘歸,忘卻了時間,直到深夜才回到家裡。我們定期探望皮埃爾的父母,他們為我們留有固定的房間。

到了假期,我們會騎腳踏車到遠處旅遊。我們走遍了奧弗涅和塞文山區,還到過海濱的許多地方。我們兩人都喜愛這種長途旅遊,每天晚上總要找一個新的地方住宿。但如果在某個地方待久了,皮埃爾又會急著想回到實驗室去工作。有一次假期中,我們到喀爾巴阡山拜訪了我的家人。由於這次的波蘭之行,皮埃爾學會了講幾句波蘭話。

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當然還是科學研究。皮埃爾對所授之課程,備課非常認真,我有時也幫助他蒐集一些資料,這種幫助反過來也增加了我的知識。不過我們大部分時間還是在進行科學研究。

皮埃爾沒有自己個人的實驗室。雖然有學校的實驗室可以利用,但這仍然不能滿足他研究的需要。為此他找了一個沒派上用場的角落,作為自己實驗的場地,雖然狹小,但卻自由自在、不受約束。從這件事我領悟到,一個人在條件並不完善的情形下,仍然可以設法改善條件,從而心情愉快地工作。這一時期裡,皮埃爾正在進行晶體研究,我則研究鋼的磁性。我的這一研究在1897年完成,研究報告當年就發表了。

這一年,我們的長女伊倫娜出生了,我們的生活也因此有了大的改變。幾個星期之後,皮埃爾的母親去世了,我們在巴黎城郊另外租了一處帶花園的房屋,把他的父親接過來一起生活。皮埃爾活著的時候,我們一直住在一起。

有了女兒後,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如何哺養、照管伊倫娜且讓我能不放棄科學研究?放棄科學研究對我來說是非常非常痛苦的,皮埃爾也認為決不能讓我放棄,他甚至沒有這樣想過。他常常說,上帝特地為他造就我這個妻子,為的是能與他分享一切。我們都沒有打算放棄我們兩人都如此珍視的科學研究工作。

我們不得不請一個女傭,但我仍然要親自負責照料女兒的一些瑣細事務。當我到實驗室工作時,女兒就由她的祖父照管,他非常喜愛孫女,常說他的生活因有了孫女而有了無盡的歡樂。家庭成員相互間的關懷、體諒,使我能夠順利地從事科學研究,也不耽誤對女兒的照料。只有在特殊情形下,例如女兒生病時,我得通夜不眠地照料她,生活的節奏也因此會被打亂。

我們以事業為重,不願意有不相干的事情打擾,因此我們只和很少的朋友交往。偶爾有一兩個與我們相熟的科學家來訪,大家就在客廳或花園中交談,而與此同時我還要拿著針線為女兒做衣裳。在親戚中,只有皮埃爾的哥哥與我們始終來往密切。我的親戚都離得太遠因此很少來往,我的姐姐和姐夫這時已經離開巴黎回到波蘭去了。

在這種清靜而又非常適合我們願望的生活方式下,我們才得以完成一生中偉大的事業。這一研究事業開始於1897年,從那時起就從未中斷過。

在我尋找博士論文的課題時,亨利·貝克勒爾正在從事稀有金屬鈾鹽的實驗,這一實驗非常有趣,引起了我的注意。當貝克勒爾把鈾鹽用不透光的黑紙密封后放在照相底片上時,他發現底片會被感光,就像有日光的作用一樣。貝克勒爾認為,底片之所以被感光,是因為鈾鹽可以放射出一種射線,這種射線與日光有所不同,它可以穿透不透光的黑紙。

我和皮埃爾被這種新射線所吸引,並決心對它的性質進行研究。

我們很快就獲得了有趣的結果。實驗的結果證明,這種射線的放射實際上是鈾元素的原子特性之一,與鈾鹽的物理或化學性質無關。任何鈾鹽,其所含的鈾元素越多,其放射的射線就越強。

此後我想進一步探明:是不是還有其他元素也可以像鈾鹽一樣放射出同樣的射線?很快我發現,釷元素也有相同的特性。正當我準備進一步研究鈾和釷的放射性的時候,一個新的發現立即吸引了我。

我曾經用放射性方法檢驗過許多礦石,如果有相同的射線產生,我們就可以斷定這礦石中含有鈾或釷。如果這些礦石的放射強度與礦石所含鈾或釷的成分成正比,當然就沒有什麼可驚訝的,但事實上卻出現了意外:有些礦石放射性強度是鈾的3倍或4倍。我仔細地核查了這一新的發現,最後認為這是千真萬確、不容置疑的事實。對這一現象進行認真分析後,我認為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在這種礦石中含有一種未知的元素,它的放射性遠強於鈾和釷。皮埃爾認同我的分析,於是我希望儘快找到這一未知的元素。我還認為,只要我和皮埃爾攜手努力,很快就會獲得成功。我未曾料到的是,隨著這項研究的深入開展,我們已經走上了一條通往新科學的道路,而且我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這條新的科學之路。

在開始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指望這種礦石含有較多數量的新元素,因為這種礦石早就被他人多次研究和分析過。所以我最初估計,這種礦石裡新元素的含量很難超過百萬分之一。但隨著研究的進展,我們才認識到百萬分之一的含量還估計得太高,真正的含量比這還小得多。這當然也說明,這種新元素的放射性極強。如果開始時我們知道含量那麼小,我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在裝置差和經費不足的情形下有決心和勇氣幹下去。現在回顧起來,由於開始不知道難度有多大,因而決心很大;而後雖然發現困難不斷加大,但研究的成果卻也有相當的進展,於是高漲的熱情使我們顧不上去考慮困難的多少。經過幾年刻苦、發奮的努力,我們最終分離出了這種新元素,它就是如今人人都知道的鐳。

我們雖然確信發現了兩種新元素,但仍有大量後續工作等待我們去做。我們此前主要是利用放射性的特性從鉍鹽和鋇鹽中發現含量極微的新元素,接下來要做的事是要把這兩種新元素以純元素的形式分離出來。我們很快就投入了這一工作。

可是,要從事這項分離出純元素的工作,我們的裝置太差;我們還需要大量原礦以便進行化學分析,但是我們沒有錢買這些原礦;我們既沒有實驗室可以做分析實驗,也沒有助手來幫助我們。一切都得白手起家,從頭幹起。如果按我姐夫所說,我在巴黎的早期學習時期是我獨自生活中偉大英勇的時期的話,那我就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和皮埃爾從事這項工作的時期,就是我們兩人共同生活中最偉大英勇的時期

時光流逝,除了短暫的假期以外,我們從沒有中斷我們的實驗研究,我們的研究越來越明顯地向我們顯示,我們正日益逼近成功,我們的信心越來越堅定。後來,我們的研究逐漸受到人們的重視,我們不僅可以購得更多的廢渣,而且可以在工廠中完成初步的提煉,這樣就可以使我們有時間更多地從事精密的分離工作。

自從公佈我們的發現以後,我們的名聲日漸增長,實驗室原有的寧靜被破壞了,經常有人來打擾,這嚴重妨礙了我們的研究工作。1903年,我完成了我的博士論文,並終於獲得了博士學位。這年年底,我們兩人和貝克勒爾因為發現放射性和放射性元素,共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獲獎後,我們的成就被各種媒體大肆宣傳,導致我們好長的一段時間裡無法安靜工作,每天不斷有人來造訪,有的人請我們去演講,有的人請我們撰寫稿子。

以前,我們在極惡劣的條件下工作,以致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現在由於宣傳張揚,我們受到造訪者不斷的騷擾,這更使我們疲於應付。我們喜歡的寧靜而規律的生活被徹底破壞,這給我們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了惡劣的影響。我前面已經說過,我們必須完全脫離外界無端的干擾,才能使正常的家庭生活和科學研究工作進行下去。來造訪我們的人,其本意都是好的,但他們不清楚這一行為所造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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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我們的第二個女兒艾芙·丹妮絲出生了,我被迫暫時中止實驗研究。這一年,由於獲得諾貝爾獎,再加上社會的普遍讚賞,巴黎大學新開了一個課程,並聘任皮埃爾擔任該課程的教授,同時還為他創立一個實驗室,任命他為實驗室主任。

1906年,正當我們要離開我們使用多年、給我們無限愉快的木棚時,一場可怕的災難降臨了。這場災難奪走了我的皮埃爾,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撫養孩子,讓我只身一人繼續我們的研究。

這次災難使我失去了人生旅途中最親密的伴侶和最好的朋友,它所造成的深遠而嚴重的影響,不是我的筆墨所能表述的。在這個打擊之下,我的精神幾乎完全崩潰,覺得再也沒有勇氣和精力面對未來了。但是我不能忘記皮埃爾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必須繼續工作下去。

皮埃爾去世,正好在他的成就和名字被公眾認識和熟悉的時候,所以社會上尤其是科學界普遍認為他的去世是國家的巨大不幸。主要是受這種情緒的影響,巴黎科學教育界決定將皮埃爾任教一年半的課程教席,交由我來接任。這可是一個破先例的決定,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婦女擔任過這種職務。巴黎大學能最終做出這種決定,實在給予了我無上的榮譽,使我得以繼續從事原來的研究,否則我可能不得不放棄。我原先並沒有期望獲得這種榮譽,因為我除了願意無償地為科學獻身以外,沒有任何野心和奢望。但在這種悲慘的情形下授予我這一職務,又不由得使我更加悲痛欲絕。我還擔心我是不是有能力擔當這一重任。幾經猶豫,我覺得起碼應該試一試。於是,從1906年秋天起,我以副教授的資格開始在巴黎大學授課。過了兩年,我被任命為教授。

在失去皮埃爾以後,我生活中的困難大大增加。以前由我和皮埃爾共同承擔的事情,現在都由我一人獨自承擔。兩個女兒的哺育,又必須我親力親為。皮埃爾的父親仍然繼續住在我家,他自告奮勇地決定與我共同承擔家庭重任。他非常樂意照料兩個孫女,自皮埃爾去世後,兩個孫女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和歡樂。由於我們的合作和努力,我的兩個女兒才得以享受家庭的歡樂。我們心中雖然有萬分的痛苦,也決不讓她們覺察,因為她們年齡太小,不能讓她們過早品嚐痛苦辛酸的滋味。由於我的公公非常喜歡在鄉間居住,我們在西奧鎮租了一套有花園的房屋,從那兒到城裡只需半小時。

在鄉間生活,確有很多好處,不僅我的公公可以在這兒安度晚年,兩個女兒也常常可以到空曠的鄉間散步。但由於我白天要上班,常不在家,我們不得不請一個保姆。開始是我的一個表親來當保姆,後來由一位忠厚的婦女擔任,她曾經把我姐姐的一個女兒帶大。這兩位保姆都是波蘭人,所以我的兩個女兒都會講波蘭話。我的波蘭親人,也不時來看望和安慰我。一般我都把見面安排在假期,設法與他們在法國海濱相會,有一次還在波蘭山區相會。

1910年,我最敬愛的公公在久病之後去世了,我為此悲痛了好長一段時間。在他生病之時,我儘可能抽出時間在病床邊陪伴他,聽他講述往事。我的大女兒對爺爺的去世,非常悲痛,當時她已經12歲,已經懂得有爺爺的陪伴是多麼重要。往日相伴的歡樂,她是不會忘記的。

我的大部分時間仍然用於科學研究,照顧兩個女兒,畢竟只是兼顧。有些人,尤其是婦女,常常問我為什麼能把這兩件事都處理得比較妥帖,而且並行不悖。

的確,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需要堅強的毅力和做出一定的犧牲。我與兩個已長大成人的女兒感情甚篤,而且長期如此。家庭生活中最重要的是相互諒解,相互敬愛,這樣才能使彼此間感到愉快,保持精力充沛。我們之間從來不說一句刻薄的話,從來不做一件自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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