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個性比較作，自結婚之後，老公對我的忍耐度越來越低。

打個比方，以前我吃葡萄，嫌葡萄皮酸，他都會幫我把葡萄剝好皮，送到嘴邊；

冬天手冷，我非得把手放在他肚皮上，他怕冷，但還是咬著牙把我的手放上去；

吃個小龍蝦，他必須剝夠我吃的份量，才能自己吃……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可自從相處的時間越久，他的耐心越差。有時候吩咐他去幹活，不但不動彈，還給我甩臉子，讓我自己去幹。

婚姻需要磨合，我忍了。

二

懷孕後的一天，我特別想吃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但外邊天寒地凍，我央求他出去吃飯時，給我提一碗牛肉麵。

面是提上來了，但他提的是毛細牛肉麵（牙籤粗細），走路的這幾分鐘，面已經泡爛了。

我的心態當時就炸了，我用筷子攪合著牛肉麵，問他到底有沒有腦子？不知道這麼遠的距離，面會泡爛嗎？

他沒好氣地說：你不一直吃毛細牛肉麵嗎？

要知道蘭州牛肉麵有11種面型，毛細是最細的一種，如果在麵館吃，完全沒有問題，但若是打包，細面或者二細更為合適，然而老公根本沒有考慮到毛細會爛的問題。

我吼道：店裡吃和帶回家吃能一樣嗎？為什麼你做任何事情都不過腦子呢？為什麼凡事都要我叮囑呢？

他一把奪過飯缸：不吃餓著！婆婆媽媽的，事情真多！

我快氣瘋了：你嫌我囉嗦？你嫌我事多是嗎？我懷著孕，你就這樣對我……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飯缸砸向電視櫃，前邊的玻璃嘩啦碎了一地。

這是他第一次砸東西，我站起身，使勁捶打著小腹，吼叫著：你砸電視，我砸你孩子！

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裡湧出鐵鏽的味道，我懵了。

那個承諾要一生一世守護我的人，動手打我了。

我安靜了幾秒，然後抽泣起來，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我要離婚。

我打電話給婆婆，哭著說：你趕緊過來，把你兒子帶走，我要離婚。

房子是我付的首付，該走的人是他。

三

婆婆來了，吭哧吭哧喘著氣。

門是老公開的，婆婆走進來，二話不說就扇老公的臉。

老公很氣惱，但又不敢對婆婆動手。

我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越說越委屈，乾脆把這幾年的糟心事通通抱怨了個遍。

婆婆也哭了，她抱著我的腦袋，輕輕拍打我的後背，突然而來的溫柔讓我哭得更大聲。

此時，老公不知不覺地溜了出去。

那晚，婆婆留宿陪我，我們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當我指責老公時，婆婆也沒有辯護，而是說老公就是有這壞毛病，得治。

第二天，婆婆去找老公，直到下午才回來。

老公把一個金手鐲放在我面前，態度誠懇地說：“老婆，我錯了。”

婆婆說，道歉要有道歉的樣子。

老公撲通一下，雙膝跪地，又說了一遍：老婆我錯了。

我摸摸我腫脹的臉頰，不說話。

婆婆一巴掌扇在老公的脖頸處，說，這打老婆的毛病得一次去根。

老公拉著我的手，讓我把所有的疼痛還給他。

我看向婆婆，婆婆示意我不要客氣。

我給了老公一耳光。婆婆說，加倍奉還。

我又給了老公一耳光。婆婆說，不疼不長記性。

我拳打腳踢，慢慢地，所有的委屈迸湧而出，我肆無忌憚地撕打著老公。

手拍疼了，就擰。

婆婆在旁邊助威，使勁打，下手不要留情。

我打累了，頹廢地坐在床上，老公抱住我，再一次道歉。我看著他身上通紅的斑塊，心裡好疼。

我下手太重了。

四

我和老公和好了。

和婆婆住在一起的那夜，婆婆說：別怕，媽站你這邊，媽支援你，男人打老婆就是錯。

那夜，我知道了，已經去世的公公生前性格暴躁，家暴婆婆是家常便飯。婆婆一直忍受著，直到公公去世，婆婆才得以解脫。

老公耳濡目染，沾上了公公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毛病。

公公打婆婆，婆婆無力回抗。但如果老公以強欺弱，婆婆定不會饒他。

因為婆婆的嚴格，老公的性子才不至於像公公一樣暴戾。相反，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溫和有禮，為人處事面面俱到。

婆婆遭遇了半輩子的家暴，所以她痛恨家暴，當知道我被她兒子打了，她想的是如何一招制“敵”，讓老公不敢有第二次。

所以，老公道歉時，她慫恿我，不要手軟。我知道，她是在保護我，也在保護我和老公的婚姻。

五

我問老公，婆婆對你說了什麼？

老公說，我媽威脅我，如果不向你道歉，就和我斷絕母子關係。

六

我和老公和好的第二天，婆婆又來了。

她把一兜子藥放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說：這些藥快過期了，你們看看能不能用，不能用就扔了吧。

我開啟塑膠袋，全是跌打損傷類的塗抹藥膏。

再看日期，都是今年生產的。

婆婆小心翼翼地問我：還能用不？

我笑：能用，剛好派上用場。

婆婆舒展了眉頭：你不要給他塗，讓他自己塗去，好好長個記性。

婆婆走了，我輕輕地把藥膏塗抹在老公淤青的地方。

我知道藥是婆婆特地買來的，我對老公說，婆婆真好，刀子嘴，豆腐心。

老公呲著牙，倒吸著涼氣：刀子嘴，刀子心。

七

有這樣的婆婆，我何其有幸。她是世界上最好，最聰明的人。

曾經的她度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作為一個母親，她為了兒子忍了過來。這段經歷讓她擁有了一顆慈悲心，因為自己曾身處痛苦，所以她更能產生共情，更能體會別人的情感。

她沒有因為我是一個“外人”而袒護她的兒子，婆婆很明白一生的婚姻與一時的逞強到底孰重孰輕。當我和她兒子產生矛盾，她毫不猶豫地與我統一戰線，並不是婆婆愛我超過了愛兒子，而是她明白血濃於水的母子情不會輕易變淡，但兒媳的心卻會因為得不到理解和支援徹底冰冷，而一方冷淡的婚姻是難以為繼的。

婆婆選擇與我並肩作戰，保護的其實是我和老公的婚姻。

我知道婆婆盼著我們好，只有我倆過好了，她才安心。以後的日子裡，我也會收斂我的小性子，好好經營與老公的生活，不辜負婆婆的良苦用心。

收筆之前，我想真摯地對婆婆說一句：媽，我愛你。

#情感PK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