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雙襪子,不知穿了多長時間了,每次找出來套在腳上,就豁然露出兩個大腳趾。脫下來,上上下下翻看,只在大腳趾的地方破了兩個洞。想,扔了可惜了。於是學著母親生前的樣子,把襪子裡外翻過來,把前面破的地方,用剪刀剪去了大約一指多寬,然後拿出針和線,準備縫上。
把針高高舉起來,朝著窗,試了幾次,也沒能把線穿進針眼裡。拿過線頭,用牙咬去了一截,再在唇間細細呡了一下,再次朝著光,穿針引線,嘿,成了。
坐在床邊,一針針縫過去,時光彷彿回到了過去。剛剛填過柴火的炕頭熱乎乎的。冬天早上九、十點鐘的陽光,透過不怎麼明亮的玻璃照進來,把窗欞的影子在炕上留下一個個不規整的長方形。母親坐在光影裡,用手裡的針和線,縫補著清貧歲月裡的安穩和妥帖,也穿梭著緩緩流淌著的淡淡甜甜清清遠遠的幸福。
母親穿針走線的身影銘刻在記憶裡,從母親身上感知到的勤儉也似乎自然而然地成了自己某些時候的習慣。保持那些“陳年陋習”的執念,也就成了自己生命最深的一層底色。
然而,人生常常在我們興致高昂或者志得意滿的時候,不小心地就會露出破綻。
一天外出回到家裡,已經被自己縫補好的襪子,在後腳跟磨出了兩個赫然的大窟窿。脫下襪子,細細打量了一下,前面縫補過的地方看似完好如初,可是襪子的後跟早就磨得薄如蟬絲,行走兩次,腳後跟就大張旗鼓的暴露出來。突兀而又誇張。
生活原本就是這樣到處躲藏著看見或看不見、感覺得到或感覺不到的破綻。一經發現,我們的生命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了。任我們如何巧手縫補,也沒有辦法把它縫補成過去的模樣。
哪一個行走的生命,不會在一路走來的路上留下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破綻呢?或許我們背棄了一個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傷害了一段最質樸最無辜的愛情;或許我們聽信了一個捕風捉影的謠言,錯過了一段最明亮最溫暖的友情;或許我們停下了追逐的腳步,丟失了一段我們最期待最熱愛的風景。
“I miss you”我想念你,“I miss you”我錯過你了。來生,期待我們生命中那些讓人心生遺憾的“破綻”能夠少一點,再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