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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路邊青草

我當年就讀的那個山區小鎮的中學,有個習慣,每年的元旦都有個文藝匯演的活動,全校各個班級都至少要拿出二個表演的節目出來。而進行匯演的時候,不是在學校裡舉行的,而是在元旦的那一天到鎮上的戲院裡匯演給全鎮的群眾看。元旦的前夕,每天下午放學後,以及星期六日,都是各個班級裡進行節目排練的時間。

我去上中學時的第一個元旦,我們班的兩個節目很簡單:一個是阿J和小W說的相聲,另一個是小W的獨唱,而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時間將近了,而他們卻還是很鬆懈,覺得這不過就是兩人各自背一段幾分鐘的臺詞,到臺上去說出來,再加上小W另唱一首歌而已,這都是很簡單的事,所以就沒怎麼進行排練,直到元旦要到來時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他們才去學校的教室裡背背臺詞。

我雖然不用參演,但因為是好朋友的節目,而我們都是時常混在一塊玩的,所以我也是跟在一塊去的,同時的也可看到別的班級的節目排練,由此也就見到了蘿蔔她們的表演。

蘿蔔是與我們同一屆的,只是不同一個班,她們有五個女孩子在跳舞,長得都很不錯,比我們班的女生漂亮多了,便覺得她們那真是一個漂亮女生多的班級。她們跳的音樂是一首叫《搖太陽》的歌曲,很好聽,歌詞裡唱的是:“搖來搖去搖碎點點的金黃,伸手牽來一片夢的霞光,南方的小巷推開多情的門窗,年輕和我們歌唱……我們一起來搖呀搖太陽,不要錯過那好時光,心兒隨著晨風在藍天上飛翔,太陽下是故鄉……”

蘿蔔長得很漂亮,長長的直直的頭髮,清秀的面容白晰的面板,尤其是有時蹙起眉頭若有所思或者微微作嗔的時候更是漂亮可愛。我們不同班,本是不可能認識的,因為小W的家離學校很遠,每天往返不方便,而他又沒有在學校住宿,住在他的姑姑家裡,而他的姑姑正是蘿蔔的媽媽。蘿蔔本姓羅,小W由諧音而叫她為“蘿蔔”,所以我們也是跟著這麼稱呼她了。

這個星期天我們玩得很晚,我和阿J都沒有回家,而是跟著小W一塊去到他的姑姑家,也就是蘿蔔的家裡,她家就是鎮上那條很破舊的小巷裡的一個昏暗的老矮屋子裡。

我們這裡是農村,最為發達的地方就是鎮上了,人們常說的“鎮上、鎮上”,只要能帶上這兩個字的,似乎都是很有錢的人了,吃得好住得好,我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沒去想過鎮上的人家其實也有過得很不好的,我原以為會是很漂亮的新大屋子的蘿蔔的家,居然會是這個樣子,而且晚上在她家吃飯的時候,原以為會有大魚大肉的,但也沒有,所以倒是很有些意外。

晚上吃完飯後,我們四個人圍在一塊做這個星期六日拖下來沒有完成的作業,還聊得很晚了。

第二天,我們幾個都還沒有起床,蘿蔔來叫我們起床洗臉吃飯了,然後要去上學了,她連熱水都給我們倒好了。早餐也沒有什麼,白粥,和清炒的新鮮的芥菜。

原來,蘿蔔早早的就起來了,去街後面的自家的菜地裡摘來了青菜,然後自己一個人做好了飯菜,又來叫大家起床吃飯了。據說每天都是如此,她每天都要早早起來燒水,還要準備一家人的早飯。元旦前後,正是非常寒冷的冬天,手碰一下冷水也是會凍得發紅,天也亮得晚,她起床的時候,五六點鐘的時候,那是天色都是還沒有亮的,室外還會打著非常重的霜露,而去街後的菜地還有好一段距離呢,她卻要出去到戶外菜園裡摘菜、洗菜,那她每天的早上都要忍受很一番的寒凍呀!

於是,我便在心裡覺得,蘿蔔是一個好女孩。而且她的成績也很好,我們學校每個學期末的考試都會把全級前五十名成績的學生名單列出來的,我在表上看到,在這個學期末的考試裡,她的總成績是全年級五個班近三百名學生裡排到第17名。

只是後來的故事很令人意外。初中上完後,蘿蔔便沒再上學了,在家裡賦閒。鎮上還有個在我們中學裡上高中的男生,因為家裡有些錢,是個吊兒郎當的人,他看上了蘿蔔,非常熱情的追她。也不知道怎麼發展的,總之是他們兩個走在一塊了。後來還聽到這樣的事:有一天,蘿蔔的爸媽從外回來,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睡在床上。但他們卻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那個男生,有一天晚上和幾個同樣不是什麼好人的傢伙,操著刀子斧頭在我們鎮上的公路上攔劫過路的車輛,這個案子很快就破了,他便被抓走了。

而又不知怎麼發展的,蘿蔔卻又跟上了一個外地人,還與他同居在了一塊,倒是成了夫妻了,其實她還很小很小。她的老公有一手做皮鞋的技藝,在我們的鎮上開了一家皮鞋店,於是,蘿蔔便成了看店的老闆娘了。我上高中時還和幾位同學去過她的鞋店裡幾次,受到她的熱情的招待,我們互相都沒有感到不好意思或者誰看低誰的感覺,只是她的樣子比我們成熟很多很多。我們都還是在讀書上學的學生,而她卻是地道的鞋店的老闆娘了,頭髮也早已剪短了,看著就是精明老練多了,再也不是往昔那位長頭髮清秀的小女孩蘿蔔了。

現在,鞋店還在那裡開著,蘿蔔也早已是一位多年的媽媽了,孩子,很大了。

當初與蘿蔔一塊跳《搖太陽》的舞蹈的人,還有另外四個女孩子,但我那時只知道其中一個的名字,那還是聽別人叫她時知道的,因為五個女生當中,她是長得最好看的,我最是喜歡看她。

經常從書上看描寫女孩子的詞是瓜子臉、鵝蛋臉什麼的,我一直想,她的一定就是鵝蛋臉吧,不是很清瘦的那種,而是比較豐潤,五官非常的清秀美麗。頭髮也是很長很長,比蘿蔔的更長,都垂到腰際去了,只是不太黑,略有些黃,卻是黃得很好看,而且也不直,髮尾略有些彎曲,末梢還有些微微上翹。全部頭髮盤往腦後,又用個絲帶紮在腦後,額上還戴了個彎彎的髮卡,髮卡兩邊彎到了耳際。個子身材也是很修長,總之就是美人胚子一個,她的名字也是非常的好聽,叫作艾藍。我一直都是非常的喜歡這個名字。

認識蘿蔔還可以因為有小W的原因,對於艾藍我卻是不可能認識她的了,我也不會像別人那樣懂得給女生寫些肉麻的情書“追”人家之類的,所以對於她的認識,也就僅僅是知道她的名字和牢牢地記得她的樣子而已。

我們每升一年級便會把所有學生重新進行分一次班,初三的時候,艾藍就在我的隔壁班,而她的座位正是在教室門口的第一排。我是班裡的一個科目的科代表,有時要收學生們的作業送到老師辦公室去,要經過隔壁班的教室,我總是能在她的教室門口看到第一排位置上的艾藍。

她上學的時間也經常很早,因為我每天上學去到學校的時候,經過她的班級門口時經常都能看到她已坐在位子上了。那只是一扇門的大小而已,跨兩步路一晃也就過了,所以每每經過隔壁班教室門口的時候,我總是放慢著腳步,因為可以多看往裡面幾秒鐘;有時也能碰到她的眼睛看向教室外,能碰到她的眼睛的時候,那我走得就更是慢了,甚至還裝作是往她們教室裡看其他的學生在做什麼的樣子。

但也就僅僅如此而已,並沒有什麼別的故事了。

還記得深切的就是,初三那年的元旦學校的文藝匯演,艾藍班裡的一個節目是,她和另一位女生跳的一支舞,配的音樂的是《燭光裡的媽媽》。跳的時候,舞臺上還點燃了很多的蠟燭,她們就在其中翩翩起舞,穿著潔白而修長的連衣裙子,舞姿真是非常的美麗,當然了,人更美。舞蹈獲得滿場的掌聲,還有不少的男生上去送花,這個節目還獲得當屆的所有文藝匯演節目的第一名。

有一回和老同學J閒聊,說些老事的時候,我與他說起這個艾藍,雖然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但倒是很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因為自初中以後就沒有再見過她了,只是不知她是否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呢。

J問我:怎麼,你喜歡她呀?

我答:只是問問而已。

他說:她八成都是早已嫁人了,孩子都早已一把年紀了吧!

我說:真是遺憾,要是能打聽到她現在的情況就好了,只是不知去問誰去?

特意地去拐著彎兒向人詢問一位很久以前的陌生女生的下落,彷彿是想與她做什麼似的,這種事實在是不太好開口問人,但經過婉轉的打聽,也還真是得到些雞毛蒜皮的訊息:據說艾藍現在在一家四星級的大酒店裡當行政領導呢,人美麗事業又好,氣質幽雅,追求者眾,真是前途無量。

五位跳《搖太陽》的女孩子裡,我最初所知道的就只是蘿蔔和艾藍的名字,另外三個都不知道,第三個知道的名字是賴麗,那已是初二的時候的事了。

那也是初二的元旦前夕,因為冬天裡天冷,下課的時候,很多學生都喜歡走出教室外去站著曬太陽或者去校園裡玩,包括我在內。

我隔壁班的教室門口,總是會站出一位穿著綠色毛衣面板很白的女生,她比較特別,雖然女生把頭髮留長很正常,但她卻是天天梳著辮子的,而且辮子扎得又粗又長,這樣的辮子女生就比較少了。而我是認得她的,因為她就是當初跳《搖太陽》裡的其中一位女生,只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一天的中午,我去踩著單車去學校,快到校的半路上,有兩個女生攔下了我,遞給我一張紙,說是××班的××給我的,要我看了一定給她寫信。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們是什麼意思。

我開啟紙來看,原來是一封信,對我的姓名稱呼之後,接著的第一句話就是肉麻得令我看了腿腳都要站不穩了:“你真帥,I love you……”而且這樣直接的話還出現了好幾次,紙上滿篇都是情意綿綿的話,愛呀愛的,不知是哪裡抄來歌詞再加上自己想出來的話拼湊出來的,真是看得我臉紅耳赤,害我一個下午的課都心神不寧。現在想來都真是“激動”不已,因為直到現在都好,她都是唯一的一個既說我“帥”並且又對我說“愛”我的女孩子了。

信上的署名是“LL”,我琢磨了很久也不知這是什麼名字,但大概也就是姓名的拼音縮寫吧,那兩個女生跟我說了是××班的人,只是她們說的名字我一下沒有聽清楚。

我便找到她們班上我認識的人,去幫我查查他們班姓林、姓賴、姓劉的人名的字,都抄給我,我一一對比,終於知道了這個名字叫賴麗。但我不知道賴麗是哪個人,我叫朋友阿J幫我打聽賴麗是哪個人,原來,居然就是我天天在教室門口看到的隔壁班門口站著的那個穿綠色毛衣的辮子女生,我還以為我天天在看她,其實是她在看我呀!

同時也知道了,她家也在鎮上,家裡很有錢,但她並不是個什麼好學生,因為成績很糟糕,經常逃課,還經常與那些比較吊兒郎當的學生混在一塊。

第二天,那兩個給我送信的女生找到我們教室門口,找人叫出了我,問我回信了嗎?我說沒有,因為我這時還在“調查”這個“LL”到底是誰呢,她們便催我快點回信,我說好。

第三天,她們又找來了,我便把我昨晚費了一個晚上寫的信給她們了。可能是我比較傻吧,搜腸刮肚了一個晚上,都是對她說些老師們常說的“大道理”的話,要她好好讀書,天天向上,沒有答應與她“談戀愛”。

如此來回了幾封信,她說了很多“傷心”的話,也終於不再寫信來了,說祝我學習進步。而我以後也沒敢再出教室外曬太陽,因為怕碰到她,真是太尷尬了。

到下一個年級的時候,賴麗居然分到與我同一個班,而且還在我的座位後面坐了很一段時間,後來她的位子調走後還經常走到我的後桌來與我後桌同學聊天,有時也還會問我一些問題,我每天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我,真是太不舒服了。而她有時中午的時候,會在我去學校的半路上與那兩個送信的女生等著,見我踩著單車來了,叫我的名字,要我停下與她們聊天,我每每都是裝作沒聽見、沒看見,自顧自地把單車猛踩過去閃開她們。如此,也終是沒有發生過什麼故事。

後來聽一位同學提過,說賴麗在市裡的一家髮廊裡做事。而“髮廊”這個詞給人的感覺也是很曖昧的,因為現在很多的髮廊都變味了,關於剪頭髮的業務不怎麼主要,而以經營色情買賣為主,我想著她以前並不是個怎麼乖的女生,該不會墮落到那裡去了吧?便問她做的是什麼事?同學答:她在那裡做髮型師,那家髮屋開得很大,據說她的技藝很不錯呢,受到很多顧客的歡迎呢。

還有另外兩個跳《搖太陽》的女生,後來也知道了她們的名字,因為鄉鎮的學校就那麼大,班級就那麼幾個,而各個班級裡都有自己的同學朋友,何況從看她們當初跳舞開始,一直都就是我有所印象的人。她們都有著各自的工作,據說一個在商場裡做著普通的營業員,一位在銀行裡做資產評估師。

很多年前的幾位跳著《搖太陽》的舞蹈的女孩,有早早地嫁為人婦成為個店鋪的小老闆娘了,有走進了大酒店裡的管理層做起了女強人,有走進了銀行當起了不錯的職員,又或者只是一個髮廊裡的員工,一個商場的小小營業員。或許她們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經歷,或好或壞,現在所處的環境,也是或優或劣,但不管如何,至少她們現在都是她們世界裡過得很好的燦爛的太陽。只有我是個無聊的閒雜人員,在這裡記起了一些她們的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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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開悟不過是一道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