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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此刻,東西方意識形態的對立使全世界陷入了恐慌之中,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的人們都揹負著各自的歷史積怨……即使這無窮盡的對抗中有一些似乎的確是基於現實的利益衝突,我們仍懷疑,大部分對抗是幻想中的恐懼的產物。然而,虛構的恐懼能夠造成真實的痛苦。【1】”

現代個性心理學創始人高爾頓·威拉德·奧爾波特教授以這段話開啟了他的著作《偏見的本質》。這本書誕生於意識形態激烈對抗的50年代。六七十年過去了,人們的偏見與對抗更少了嗎?

網際網路曾給我們製造了一個資訊海洋,但如今的演算法卻編織了一個個資訊繭房。在自己的資訊繭房中,每個人看自己想看的,聽自己想聽的,宛如迴音壁一樣不斷地重複那些悅耳的聲音。然而,這種舒適終將付出沉重的代價:偏見、撕裂與群氓。

本文探討資訊繭房、人類認知與自由市場的關係。

本文邏輯

一、偏見與傲慢

二、撕裂與群氓

三、邏輯與生意

01 偏見與傲慢

昨天晚上,我與女兒“誤入”了一家鞋店。店裡正播放著音樂,女兒疑惑地問:“爸爸,這是什麼歌曲,好奇怪哦?”

女兒的疑惑讓我意識到,她似乎處於自己的音樂“繭房”之中。女兒輔修了聲樂,對音樂會敏感一些,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類音樂。那首歌我也沒有聽過,但我知道,這類歌曲在一些商店、汽車裡頗為流行。

2006年哈佛大學凱斯·桑斯坦在他的《資訊烏托邦》中提出了資訊繭房的概念。桑斯坦指出,在資訊傳播中,公眾所接觸的資訊是有限的,會選擇自己愉悅的資訊,久而久之,會將自身桎梏於像蠶繭一般的“繭房”中【2】。

其實,世界之大,資訊無窮,考慮到處理資訊的成本與風險,人們傾向於待在認知的舒適區。這是一種自我編織的繭房。這種繭房並不可怕,因為自由競爭的壓力會迫使人們走出舒適區,懶惰者、安逸者被懲罰、被淘汰。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他人編織的資訊繭房。

在古代,每一個村落都是獨立的資訊孤島。村落之間除了官道外沒有通行的道路,臨界區域遍佈高山、密林及河流,野獸出沒,山匪當道。這是天然的資訊繭房嗎?

將古代村落淪為資訊繭房的並非野獸而是君王。古代經濟的主要生產方式是農業計劃經濟,中國是小農計劃,歐洲是城邦計劃。計劃經濟特點是穩定輸出與計劃配給。其前提是權力集中,統一指令,資訊封閉,控制言行。古代君主不允許村民隨意遷徙,打探資訊,生在村裡,死在村裡,讓本地的禮教、習俗構成的“權威信用體系”控制村民的言行。

隨著文字、紙張、印刷、電報電視的問世,知識精英逐漸掌握了資訊繭房的控制權。世紀之交,網際網路打破資訊孤島,“逆襲”知識精英。如今,技術精英藉助演算法悄無聲息地奪權,給每一個人都量身訂做了一個資訊繭房。

美國反科技“狂人”希爾多·卡辛斯基曾在《工業社會及其未來》一文發出警告:“工業化時代的人類,如果不是直接被高智慧化的機器控制,就是被機器背後的少數精英所控制。”

在演算法時代,你以為自己擁抱了知識的海洋,其實你看到的資訊只是你想看到的,技術精英想給你看到的。我們每天都生活在迴音壁中反覆地收聽那悅耳的音符。

然而,這種舒適可能引發災難性後果——認知黑洞。資訊、方法論與智慧存在關聯關係。資訊是方法論的原材料,方法論很重要,但不是決定性的。在資訊繭房中,人們即便可以獲得很多想要的資訊,經過科學方法加工,也很難輸出真正的智慧。

所謂真正的智慧,是指自然規律、人的行為規律以及思辨哲學。掌握規律靠什麼?靠抽象邏輯。如何獲得抽象邏輯?

數學就是一種抽象邏輯。自然科學依靠數學論證建立,現代醫學的可靠性建立在大樣本隨機雙盲對照試驗之上。在大資料時代,實證方法越來越流行,資料越多,研究越充分。這就是英國哲學家波普爾的證偽主義。

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能力透過數學方法來建立抽象邏輯。普通人只能使用經驗歸納法來認識事物。這是一種成本最低的方法。比如,把家裡養的動物歸納為家禽(家畜),野外跑的動物歸納為野獸。

但是,這也是一種極容易犯錯的認識方法。比如,家養的狗跑到野外去了,是家禽還是野獸?為什麼經驗歸納法容易犯錯?原因是經驗歸納法容易建立形式邏輯,而不是抽象邏輯。

比如,一個蘋果加一個蘋果,等於兩個蘋果。這是形式邏輯。一加一等於二,這是抽象邏輯。古代人看到太陽每天東昇西落,認為太陽圍繞地球轉。這也是形式邏輯。

形式邏輯與資訊繭房有什麼關係?形式邏輯是不是資訊不充分導致的?資訊是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不管是定量分析還是定性分析,都不可能獲得充分的資訊。形式邏輯的錯誤更多源自資訊源被控制,即資訊繭房。

比如,你從小到大看到的天鵝是白天鵝,那麼你容易將白天鵝等同於天鵝。這就是形式邏輯。如果你哪天看到了一隻黑天鵝,那麼你的思想可能要遭遇一場“黑天鵝”。當黑白天鵝都看過了,你才不容易陷入“顏色”的形式邏輯,從更本質的角度認識天鵝。但是,很不幸的是,黑天鵝全被我宰了。這就人為地製造了“倖存者偏差”。

在古代,每個國家、每個村落都是一個個資訊繭房,人們在迴音壁中不論怎樣折騰都不可能建立抽象邏輯,不可能催生現代科學與制度。古代中國一次次地打破資訊繭房,又一次次地重建資訊繭房,而且繭房越來越牢固,最終與現代化漸行漸遠。

其實,只要資訊是自然流動的,即使存在資訊不對稱,人也可以在經驗基礎上建立抽象邏輯。這就是德國哲學家康德的“先驗”認識論。經濟學家米塞斯用先驗來解釋奧派的方法論。先驗,其實是在經驗基礎上的抽象邏輯。

比如,在自由市場中,價格上升,需求減少。需求定律,可以透過數學論證,也可以透過從經驗中抽離出來形成抽象邏輯。

科學家普遍反對定性、經驗及“先驗”,推崇數學實證。後者更具可靠性,但是實證的假設,就是依靠“先驗”得來的。如果假設上犯了“形式邏輯”的錯誤,實證研究也無法得出正確的結果,如新古典政治經濟學中的完全市場理論。很多不具備“先驗”能力的經濟學家、科學家,能夠建立複雜的數學模型,但結果可能是錯的,或者毫無價值的。當今世界,出色的數學家、統計學家很多,但是富有智慧的科學家、經濟學家極少。

所以,關鍵問題不是定性或定量,不是證偽主義或“先驗”認識論,而是如何建立抽象邏輯。無法建立抽象邏輯的關鍵,不是資訊不充分,而是人為設定的資訊繭房。在資訊繭房中,人即便可以獲得特定的豐富的知識,也難以建立抽象邏輯。有些人縱然滿腹經綸、博聞強識,也只是個愚不可及的老朽。中國古代不乏翁同龢這樣的“帝師”與大儒,但他們因為缺乏思辨哲學與智慧,無法將中國引入現代化。

在資訊繭房中,形式邏輯佔據統治地位,偏見盛行,盲目自信。古代地球人以地球為宇宙的中心,生活在自己的繭房中。瑪雅人、印度人、羅馬人、東亞人均以自己為地球的中心。他們建立了形式邏輯的知識,比如所謂的國學、西方經濟學、東方心理學。真正的知識是抽象邏輯的知識,是沒有國別、種族、民族之分的。不可能出現西方的質能方程式,亦或是東方的需求定律。

在瑞士伯爾尼的一次統計學會議上,當一個年輕人說到"經濟學自然規律"時,德國學者施穆勒打斷他說:“先生,並不存在任何的經濟學自然規律。”

年輕人反問:“先生,你知道伯爾尼哪裡有吃飯不用付錢的餐館嗎?”

施穆勒很不高興地說:“沒有,倒是有便宜的。”

這位年輕人就是帕累託。

帕累託探索的是經濟的一般規律,而德國施穆勒領導的歷史學派是典型的形式邏輯學說,它建立在德國特殊論之上,最終導向了希特勒領導的納粹運動。

資訊繭房促使邏輯形式化,思維簡單化,認知標籤化,理論特殊化,導致人愈加封閉、自我、無知、偏執、傲慢、群氓。

這是一個更加不穩定的世界。一個個舒適的資訊繭房裡,暗藏著一股股盲目的社會洪流。

02 撕裂與群氓

在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莊園》中,統治者豬給動物們確立了一個簡單粗暴的動物主義原則:“四條腿好,兩條腿壞”【3】。

僅用腿的數量來判斷好與壞,動物們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分辨敵我,將兩條腿的(主要指人,莊園主)打入深淵。每當革命的關鍵時刻,羊都會在動物們的耳邊唸叨這個原則,動物們聽到後立即就站在了豬這一邊。

雞鴨鵝不也是兩條腿嗎?沒辦法,雞第一個被“歧視”,豬將雞蛋拿去“出口”換農具。後來,“所有動物一律平等”的原則後面,加了一句話“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加平等”。拿破崙(領袖豬)擺平了政敵斯諾鮑後,動物莊園的口號變成了“拿破崙同志永遠正確”。最後,六個莊園主和六頭豬在屋裡打牌。“外面的眾生靈從豬瞅到人,又從人瞅到豬,再從豬瞅到人;不過他們已然區分不出誰是豬,誰是人了。”

在資訊繭房中,形式邏輯戰勝抽象邏輯,標籤替代思考,偏執引起群氓。腿的數量,就是一種形式邏輯。這種形式邏輯成為了好與壞的標準。兩腿的就是壞蛋,這就是貼標籤、扣帽子。

缺乏抽象邏輯的人容易服從於一種哲學。米塞斯在《人的行為》中揭示了這種哲學的邏輯問題。它認為主觀服從於客觀,真理源自現實而非邏輯,進而推匯出生產力決定論、勞動價值論、身份決定論、立場決定論、動機決定論、歷史決定論【4】。

服從於這種哲學的人,談歷史,使用的是蓋棺定論;談現實,強調“存在即合理”;談國家,但不思考何為國家。他們不問是非,用折中主義掩蓋錯誤;不知對錯,用屁股決定腦袋。在公正面前,將妥協視為藝術,將守正視為愚蠢,將標籤視為標準,將立場視為正義。總之,“大即原罪”,資本家等於罪犯,反對我的人一律是賣國賊、漢奸和資本家的狗腿子。

美國有一位黑人經濟學家叫沃爾特·威廉姆斯【5】,2020年12月1日剛剛去世,享年84歲。他在博士論文《低收入市場》指出,最低工資法對低技術工人不利,尤其是美國黑人。該法律表面上看保護了低收入工人,實際卻增加了他們的失業率。如果市場的真實工資低於最低工資,那麼企業主就會選擇用機器替代,亦或以較高工資僱傭一名更高效率的工人替代兩名低收入工人。

威廉姆斯早在60年代就指出,民主黨政府的福利政策摧毀了美國黑人社會及家庭,使得黑人更加貧窮。後來的事實正如威廉姆斯所料,福利政策導致黑人單親家庭暴增,大量黑人沒有受到好的家庭教育而窮困潦倒,黑人犯罪率激增。

但是,黑人根本不相信威廉姆斯,甚至大罵他為種族的“叛徒”。與威廉姆斯遭遇同樣對待的是另外一名黑人經濟學家托馬斯·索維爾。他支援威廉姆斯的觀點:“黑人家庭挺過了數個世紀的奴隸制、數代人的種族隔離,但是,隨著自由派(美國左派)所主張的福利國家的擴張,這些家庭已經瓦解。”

黑人經濟學家不多,這兩位都被美國黑人群體列入“黑奸”。索維爾說過一句話:“經濟學的第一課是稀缺性:我們沒有足夠的資源來完全滿足所有人的願望。而政治學的第一課,則是無視經濟學的第一課。”

美國黑人遭遇了民主黨政策禍害,難道他們不會覺醒嗎?

在資訊繭房中,思想市場的懲罰機制不一定有效。即便錯誤的認知釀成了巨大的代價,但是他們未必能夠意識到惡之根源。最近一名大學生自殺,從遺書來看,這位學生至死也不知是什麼導致其自絕於世。

資訊繭房就像一個劫匪,裡面的人容易患上斯德哥爾摩症。人在繭房的時間越長,沉沒成本就越大。即便哪天三觀受到“暴擊”,也不願意承認和醒來。因為醒來的成本太高、代價太大,心理上接受不了。“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就是這個道理。相反,他們會勸你好好配合劫匪才是唯一的生路。

美國黑人吃福利吃上了癮,有些人知道福利破壞了他們的家庭,導致他們變得懶惰和無能。黑人進入了一個向下的螺旋。但是,他們不願意回頭,“黑命貴”運動還會重演。

這種福利制度其實利用和放縱了人性之惡。作為規則的制定者,民主黨還要給反對者貼上標籤、扣上帽子——種族歧視。

在資訊繭房中,有些人不喜歡邏輯,只啃食爽文;不願意思考,只跟隨意見領袖;不是在閱讀,只是在取悅和麻痺自己。

德國大眾傳媒學家伊麗莎白·諾埃爾·諾伊曼提出一種理論叫“沉默的螺旋理論”。她指出,人們越沉默,特定的看法就會得到強化,越多的人屈於群體壓力而加入其中,從而形成一股向下的洪流。

在資訊繭房時代,這股股洪流可能引發一場場群氓運動。他們跟風、盲從、焦慮、易怒、狂熱、縱慾,拒絕思考及放縱暴力,缺乏獨立意識與思辨能力,在追求“集體靈魂”中迷失,在追逐公共利益中竊取私利。群體心理學的創始人古斯塔夫·勒龐在《群氓心理學》中指出:“深諳其道的演說家在面對群氓的演說中常常利用這些特徵。【6】”

桑斯坦警示:“一些國家就由於這個原因走向災難。對於生活在資訊繭房的領導人和其他人而言,這是一個溫暖、友好的地方。但是,重大的錯誤就是舒適的代價。對於私人和公共機構而言,繭房可能變成公眾一種可怕的夢魘。【2】”

03 邏輯與生意

如何消除這個可怕的夢魘?

奧爾波特教授在開篇時說“大部分對抗是幻想中的恐懼的產物”,一切文明的問題都是主觀的問題,解決文明問題的方法也在主觀之中。

主觀思想締造了人類文明,主觀價值開啟了自由市場。哈耶克說:“經濟理論的每一次重大進步,都是主觀主義的貫徹運用又向前邁進了一步。”這句話擴大來說就是,人類社會的每一次重大進步,都是主觀思想的進步。這與物質、規律的客觀性不矛盾。

為什麼到十六七世紀人類才開啟現代文明?為什麼不是十三世紀?

歷史決定論認為,那是歷史的必然性。何為歷史的必然性?技術與生產力嗎?技術與生產力又是人類主觀創造的。

其實,人類在“馬爾薩斯陷阱”中反覆折騰,根本上還是因為思想市場被消滅,主觀思想被抑制,東西方所謂的智者都只掌握了形式邏輯。16世紀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解鎖了思想市場。接著,牛頓、洛克、斯密等建立了抽象邏輯。

當然,思想市場經常失靈。我在《何為大學》中指出,知識的延續性導致其產權不完全排他;知識的外部性導致價格機制不靈敏;同時,思想市場的懲罰機制容易失效。如果沒有科學的制度,如智慧財產權法,思想市場將不可避免地被謊言、謠言、謬誤與似是而非的“真理”淹沒。

所以,第一步是用制度打破資訊繭房。第二步是建立抽象邏輯。有人提出,中國的學校應該引入邏輯學。邏輯學至關重要,同時理工科、經濟學及社會科學的邏輯訓練也同樣重要。

當然,對於大眾來說,自由競爭或許是解決資訊繭房、削弱偏見與群氓的最有效方式。

奧爾波特教授在《偏見的本質》中介紹了很多心理學實驗,其中有一個拉皮耶設計的巧妙實驗:

這位美國研究人員與一對中國夫婦遍訪美國各地。他們曾一同在66個旅館過夜,在184個飯店就餐,總共只有一次被拒絕服務的經歷。之後,他給這些地方的經營者都郵寄了一份問卷,調查他們“是否會接待中國人”。結果93%的飯店與92%的旅館表示不願意為中國人提供服務【1】。

實驗的結論是“‘紙面’的情境會比真實情境更強烈地喚起被試的敵意。威脅要實施歧視行為的人實際上可能並不會這樣做”。

拉皮耶的實驗發生在美國種族歧視流行的50年代。當時美國存有種族隔離制度,黑人、白人、印第安人、中國人生活在各自的資訊繭房之中,資訊繭房強化種族歧視。

但是,這些美國商家在歧視問題上顯然言行不一,言語上激烈,但行為上卻要溫和得多。這是為什麼?

美國經濟學家加里·斯坦利·貝克爾正在芝加哥大學讀博士,他抓住這個熱門話題,在1955年撰寫了博士論文《歧視經濟學》。貝克爾是歧視經濟學的開創者,他指出歧視是一種經濟行為。貝克爾的研究表明,歧視需要付出代價,造成經濟效率損失【7】。

美國商家對華人在行為上的歧視要遠遠弱於言語上的歧視,根本上還是出於代價的考慮。當今的網路流行著各種地域歧視、學科歧視、性別歧視、身份歧視。這些看似“窮兇極惡”的歧視者在現實中要“慫”得多,甚至待人禮貌、溫和、謙遜。考慮到代價與風險,對同事、上下級、朋友、同學、客戶、合作伙伴,即便存有偏見與歧視,也會盡量掩飾、避免衝突。

可見,在約束人的言行上,生意比道德教化更有效。因為代價與利益,我們不得不包容對方,硬著頭皮去了解、理解對方。這就打破了自己的資訊繭房,增進資訊交流與情感融合。

可見,市場分工增進了人類的道德與文明,自由交易促進了世界的繁榮與和平。對此,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最後一位大師約翰·穆勒在其《政治經濟學原理》有如下表述:

“商業首次教育各個民族滿懷善意地看待彼此的富強與繁榮。過去的愛國者,除去其中富有教養的能夠將世界視為自己國家的人之外,無不希望本國以外的一切國家都貧弱而且管理不善。現在,他們將其他國家的富裕和進步視為本國富裕和進步的直接源泉。正是商業貿易透過鞏固並增加與戰爭天然對立的個人的利益,使戰爭迅速遭到廢棄。可以毫不誇張地講,作為世界和平基本安全屏障的國際貿易的全面開拓和迅速發展,已經成為人類種族的思想、制度和素質不斷進步的偉大的而且永久的保證。【8】”

有些人用一戰、二戰反駁穆勒的觀點。這種反駁不符合歷史演進,也不合乎抽象邏輯。

很多人不瞭解,在沒有自由市場之前,國與國之間,村落與村落之間,可謂老死不相往來。封閉的農耕計劃經濟體,千年不變的存量鬥爭,以及統治者為維護政權合法性而製造外敵,這些因素導致國家、部落、民族、種族之間一旦大規模接觸便觸發殘酷的戰爭。我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自由市場,20世紀初亦或是當今,人類如此密集的交流,將上演何種慘劇。

嫉妒是人性中最基本的成分。在農耕時代,沒有自由市場,財富沒有流動,自然萌生對地主的嫉妒。抑制嫉妒的辦法就是道德教化——聽天命、滅人慾,剩下的只有均平富了。這些辦法都無助於道德與經濟進步。只有交易才能淡化人的嫉妒之心,財富流動改變認知。真正的市場交易者是希望他人有錢。公司有錢才能為自己發工資,他人有錢才能買自己的產品,富人有錢自己才好融資。

亞當·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指出:“人的同情心,是隨著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拉遠而急速下降的。【9】”

今日人類如此大規模的陌生人之間的協作,不可能交給同情心來化解衝突,也不可能交給法律來約束行為,更不可能交給國王來調節。只能交給自由市場,每個人評估自己的成本與收益而行動。固步自封者、歧視者、不合作者逐漸被淘汰,而開放、自由、協作的精神得以保留與弘揚。這並不是說為自己牟利的人、生意人的道德更高尚,而是自由市場的競爭呈現了這樣一種結果。

反過來,如果被淘汰者、吃租者、壟斷者以及貨幣經濟之外的人,故意破壞自由市場,那將引發經濟、道德與文明的嚴重退化。當然,離開了公正的制度,自由競爭同樣引發悲劇。

讓每個人的言行,承擔應有的代價。這個世界才能往更好方向走。個人言行的“待價而沽”促使人類彰顯謹慎、謙遜、包容、進取的美德。

參考文獻:

【1】偏見的本質,高爾頓·威拉德·奧爾波特,九州出版社;

【2】資訊烏托邦,凱斯·桑斯坦,法律出版社;

【3】動物莊園,喬治·奧威爾,上海三聯書店;

【4】人的行為,路德維希·馮·米塞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5】紀念沃爾特·威廉姆斯,譚鎮年,人文學會;

【6】群氓心理學,古斯塔夫·勒龐,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

【7】歧視經濟學,加里·斯坦利·貝克爾,商務印書館;

【8】政治經濟學原理,約翰·穆勒,商務印書館;

【9】道德情操論,亞當·斯密,中央編譯出版社。

12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和大家分享下我的愛情故事,學姐是學弟的,學弟是屬於學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