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傾情,別樣深重的等待,讓多少人心酸動容涕零。人間自有憂傷花。
國學大師季羨林留德十年中記錄過一段經歷。那是十月的秋天,遇上校友田德望房東邁耶家的大女兒伊姆加德,這個德國女孩,想當初她只不過熱心幫助這個買不起打字機,更不會打字的我打稿而已,無意間和她之間兩人結下了深厚情誼。
漸漸,每當我回到寓所,內心便充滿矛盾與痛苦。
自己是一個有妻子、有兒女的人,儘管是沒有戀情的包辦婚姻,但是現在必須面對這個現實。若敞開自己的胸懷,讓愛情的激流湧瀉出來,和伊姆加德由相愛而結合,自己未來的生活大概會是幸福美滿的。
但是,我那樣做,不僅意味著對妻子、兒女的背叛和拋棄,也意味著把自己的親人推向痛苦的深淵。
我必須剋制自己的,卻肯定會使深愛著我的伊姆加德失望和痛苦,自己也會遺憾終生。
這是兩條路水火不容,我沒有第三種選擇,我一度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幸福與痛苦,歡樂與自責的矛盾心理,一直折磨著自己。
當時所處的環境,我必須回到自己祖國。我終於決定,為了不傷害或少傷害別人,還是自己來嚥下這個苦果。理智與情感之間,從來就沒有不可逾越的界線,這段不為人知的苦澀之情,終為別離所斷。
儘管沒說一定去愛她,可漫漫一生,她怎寧是孤守一生?
我回國後,真的不知“伊姆加德"她還一直在等,直至終身沒嫁。
60年,杳無音訊,當她得知我尚在人間,她竟眼淚潺潺而落:“是羨林·季吧?且欣慰地笑了。”
她指著當年潔白的桌布,銀灰色的老式打字機,桌前並排放著的小方凳和深藍色沙發椅……說:“瞧,一切都沒有改變,我一直在等羨林·季回來。”
世間情,難卻如願。特別對於才詩高格,容貌出眾者,多是情至全心傾城而戀。這超凡脫俗,在感情上用十萬分珍惜愛護的高格的人,是心底裡都會敬仰的。可泣情心,堪比雁丘詞!
如此的人,如此的心。就為一個簡單的“情”字,卻用了一生,且於滾滾紅塵裡糾心的掙扎,嚐盡了刻骨的悲歡。然而人間情海註定,得與失,追逐與放棄,愛與被愛,多少卻無意中傷懷,既不能逃離也無法掙脫。
人心痴情,取捨之間卻懂得成全,一生只願為一個夢想,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儘管自己在追逐的世界裡沉醉淪陷,而堅信中自成一格。都說情到深處,就是擁有。其實不是,愛的本意,並不是擁有,而是心裡永久的惦念,讓對方無慮的快樂幸福,一種情就是這樣克己之慾,仁厚相摯,到博大廣闊的美好。
佛說:失便是得,棄才有永恆。秋葉的靜美更勝過春花的燦爛。愛只是過程,結局並不重要。
畫地為牢,一守忠貞,一守牽掛。即便等一輩子,想一輩子,望一輩子,最後依然堅定心不棄離,也不認後悔,才是真有!
男人的淚水,女人的聲音,滴水化流,遠去他鄉,至情至愛就這樣在我們的面前成了書。我們可以慢慢去翻看,靜靜地細讀!
活在世間,痴情如此的人不多,我們不期望每個人都象她們這般孤獨到老。人在世間,無論你我以何種方式對待自己的一份感情,只要真心有過,珍惜便是最大的慈悲。
愛之長遠,一生一世,愛之深沉,一分一秒。
這世界上,總有那些面對紛亂殘酷歲月,面對戰爭、災難,門第、世俗而不得不揮別故鄉,遠赴千里求真,而在碼頭與船舷,站臺與車窗呼喊與揮手間:“我等你回來!”“我一定回來——”別樣的情深,演繹世間的憂傷。據此,千山相隔,鴻雁傳書,怎慰相思。時局動盪,居無定所,卻音信皆失。
就這樣,蒼蒼歲月,生死茫茫,但心中之念永遠不失。儘管歲月蠶食了青春,蝕化了容顏,卻寧單影孤而守著心念。
一年年的望穿秋水,一日日的苦苦相等。無數的車輪已碾過了這片風沙,碾過了那堆亂石。其間是怎麼樣的不畏艱辛,不怕苦難,不為沉浮上下的至真堅守,和執著地相思相戀,一直到相望。幾十年後重逢,四目相對,淚眼濛濛。他仍未娶,她依未嫁。
多少磨難坎坷,那麼久的尋找等待,鑄就了一段段悽美動魂的人間絕唱。一別多少年,多少傷心淚? 情自然而然,情又不由自禁。
兩心相悅不求擁有,也沒有理由,亦不用估算比較,其付出的成本。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無論在不在一起,無論悲歡,無論風雨,心裡永遠痴愛你。
愛至深,無人能擋,所有凡塵戒律都不是問題,如有問題的,往往是心沒到,情沒到。
浮花野草碧雲,亭簾空山新雨,遇知音。
愛上一個不能相守的人,一時一刻並不難,但堅守一生,且用情那樣深刻,深刻到來生也不忘,真的太難!伊姆加德,一個告訴世間什麼是“愛的永恆”的女子。
是傻?是痴?人世自有憂傷花。
無人知道
一朵憂傷花
多少次在樹下盼望
只有星星和雲知道
北風又起
已60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