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寒星如金子般鑲嵌在夜空,我深深地凝望著他,心裡深深地默唸著:爸爸你還好嗎?
身在異鄉為異客,每次在外打工的我透過家裡的攝像頭偷偷看孩子在愉快地玩耍,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父親離開我好多年了,他在那遙遠的地方也會不會時常偷偷地看我。
在我長大的過程中,從來都沒有想過父親會離開我。就算在他病得已經4個月吃不下飯,瘦的皮包骨頭,我依然沒感覺他會離開我。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我感覺天都塌了,人生怎麼那麼沒有意義。
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裡,父親是個不愛我的人。父親是個勤勞的人,在我的記憶裡,每次早上醒來都不見他的影子,只有偶爾在晚上七點的時候,他總是和我搶電視,要看30分鐘新聞聯播。有時候好像一個月也不見他的影子。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很少說話。記憶裡有一次是我在看自己喜歡的電視《精武門》,父親說陳真的腿非常厲害,我驚訝父親還懂這個。
父親是個很兇的人。我家在蓋新房子,我和小夥伴們也來湊熱鬧,一個淘氣的小女孩,向我扔了一個很扁很鋒利的小石頭,小石頭正好劃過我兩個眉毛中間,頓時鮮血淋漓,流過我的雙眼,我嚇壞了,大哭起來。父親一隻手把我夾在腰間,我偷偷地瞄了父親的雙眼一眼,父親緊鎖眉頭,憤怒地瞪著眼睛。
還有一次,我們去很遠的地方走親戚。當時沒有車,都是步行。走著走著,我不想走了。想起別人家的孩子都時常架著“光光樓”,就是騎在自己爸爸的肩上。我哭著鬧著,不想走了,父親一怒之下,一腳把我踹倒到在地上,還是堂姐揹我走了好遠的路。後來想起,那一腳奇怪不是很疼。但我還是以為父親不愛我。
初中畢業的時候,是上學還是回家務農?我跟著父親上山拉石頭,不小心讓一塊石頭滾下一個小坡砸到了父親的腳,父親兇巴巴地瞪著我。當時我嚇壞了,一個人跑回了家。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父親從自己的褲子裡的小口袋裡拿出二千借讀費,一句話也沒有說。又後來,高一的那個暑假,父親騎著腳踏車來看我,我們一起從縣城回家。那一路都是上坡,父親騎車還沒我騎得快。父親說年輕真是有勁。父親問我在學校能不能學會,我說對數還有函式不好理解。接著我飛快地騎著車把他丟在後面回家了。心裡只是隱約地感覺他真的年齡大了。
就是那年高一的冬天,還沒參加期末考試,家裡捎信讓我回去,說父親病了。一路上,我都在想對父親說,周恩來怎麼和病魔鬥爭。回到家,看著瘦的皮包骨頭的父親,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得出來。伯伯要回洛陽,問我去不去。我很想去,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大城市。母親反對我去,父親都這樣了,我也不在家陪陪他。我看著父親,沒有想過他會離開我,再說我也很煩,在家看著他,我什麼用也沒有,還不如出去散散心。
父親居然怪母親說,讓他去吧!去大城市看看。我去了洛陽,伯伯還帶我去了王城公園,我第一次看著老虎,長勁鹿。
回來的時候,又過了一段日子。母親說男怕陰,農曆四月快生日了,怕父親熬不過去。爺爺還專門去鋤重一個很知名的懂陰陽的大師哪裡去卜卦。爺爺說去了,還沒說話,人家就很神奇地知道你是從哪裡來,有什麼事。說父親能熬過四十五歲,就萬事大吉,熬不過也就不行了。
父親還是走了,走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說他好冷,我和姐姐給他暖手。他突然說想坐起來,爺爺把他扶起來,靠在懷裡,他慈祥地看著我,我彷彿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他彷彿在對我說你長這麼大,以後可以好好照顧好自己了。突然他倒下了,眼裡露著寒光。瘦的閉不上眼鏡,爺爺用手想讓他的眼皮閉上眼睛,都沒閉上。一剎那,我崩潰了,彷彿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人生有什麼意義,一生就這樣過去了,人生有什麼意思。
墮落了好多年,年及不惑之年,回想起父親。明白不管怎麼,他是愛我的。快走的時候,還如此大度,讓我出去玩。曾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都是自己太孩子氣。
當我不想好好工作,不想奮鬥,想墮落的時候,我都會想起父親。好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孩子。人生是有意義的,那就愛。
愛能讓一個人充滿光明,一掃內心的黑暗。即使父親不在我的身邊,我依然感受得到他的愛不斷溫暖我的心底。
無論風雨,我都覺得沒有那麼孤單。因為他一定在那顆星星上,看著我。雖然什麼也不說,我知道他永遠都不會遠去。我只想說一句不曾對他說的話,爸爸我愛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如果有一天我一定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