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有四個兒子,可大姨一意孤行,聽說有個老姐妹在養老院裡,生活自由自在,便不顧兒子們的勸說,決意投奔老姐妹所在的養老院。
大姨處理房子之前,打電話讓我去拿回她不捨得扔的鍋碗瓢盆。我說,您的東西都留給我四個哥哥嫂嫂吧。大姨說,我的東西願意給誰就給誰!她覺得自己的都是最好的,我雖然經常去看望她,但是大姨有兒子媳婦,無論什麼東西都應該是哥嫂們的。
我第一次去養老院看大姨時,院長和護工很熱情地指引著我找到了大姨的房間。兩個人的房間空著一張床位,大姨說,原來住著一個人,我要看中央電視臺,她非要看山東電視臺,我想看什麼就要看什麼,在家裡就是這樣,到了這裡還能讓人欺負?言語中既有怒氣又有霸氣!
大姨來養老院時,自己帶著一部無線電話機,不到半個月就欠費了。大姨說,我一個月的退休金就是三千多元,還差這點小錢。每天都要給我媽打電話,聊起來是沒完沒了,我媽急得要去幹點活也沒有辦法去。大姨說我媽,就知道幹活,不和你說了,我再找老三、老四聊!每天都要煲電話粥,除了自己的姊妹還有以前的鄰居、同事、哥哥們都是大姨的談話物件,而且談起話來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再去看大姨時,大姨的床上只留一點她能躺下的地方,其餘的都讓衣服、帽子、襪子等大包小包的東西佔領了。大姨說,大哥給她買的帽子、二哥給她買的鞋、三哥給她的襪子,小哥給她的絲巾都被護工偷去了。我說,這不都在床上嗎?一個老人的東西誰會要?您給人家、人家還不知道要不要呢。大姨說,不是這些!告訴你丟了就是丟了,走走走!快走吧,不想來看我就快走吧!
護工大姐很怨:我不會拿大姨東西的,不信你們可以去翻我的東西!這樣整天找事的人愁死了!哥哥們也無奈,經常被大姨一個電話召喚著回來回去的,如果去晚了,大姨就說,生了你們有什麼用,沒有管我、替我做主的!再打電話找孫子、孫女,但是不會打電話給嫂子們的,在大姨的觀念裡,媳婦是外人!
如今,大姨住在養老院已經快六年了,過了這個年就是九十歲了,打電話時聲音還是很響亮,哥哥們還是隨叫隨到。記得大哥說過一段話:媽只有一個,不管怎樣,她把我們拉扯大不容易,都這個歲數了,就讓她由著自己的性子生活吧,再說了寂寞的時候不找兒子找誰呢?
曾經設想過,如果大姨是我媽,我能像哥哥們那樣,不厭其煩地任她呼來喚去?也許是沒有選擇,哥哥們都習慣了,而習慣就成了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