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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在他鄉討生活,戀愛物件也是當地人,按理說,多年生活在那裡,也沒啥不習慣了,感情關係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然而我卻總是鬱鬱寡歡,發個動態的文字都沒有陽光過幾乎全是傷春悲秋憂鬱狀態。
物件都看不下去了,說我心不在他們那裡,從來都沒有真正開心過一般,還以此質疑我根本不愛他。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可能是不夠愛,因為心裡還有其他的惦記,只是這惦記不是其他異性第三者。
後來的我,開始經常失眠,睡不好造成的日夜顛倒和焦慮,導致我長期偏頭痛和神經衰弱,整個人的臉從南瓜子瘦成了葵花子。
試過很多抵制失眠的辦法,比如睡前喝牛奶;白天堅持不午睡不打盹;戒掉茶和咖啡;將自己累到渾身痠痛,甚至去藥店求安神和治失眠的藥……
經歷過各種折騰,夜裡仍然多夢或是惡夢驚醒、也仍然不定時遭遇不眠之夜。
某天在書裡看到六個字:“父母在,不遠遊”,心裡那些暗暗積攢著的冰彷彿一下子化開了一角,溼潤而悸動。
終於明白了那些不眠夜和憂鬱低落是什麼原因,那根源在於我常年累月在想念家鄉、想念我的父母。
物件的“情敵”不是別人,是我的故土和父母親人罷了。
但是在他鄉生活的日子裡,因為怕思念和牽掛的焦慮擊垮自己,所以總會有意無意去避開家鄉的話題,避開關於父母的話題。
就連寫稿,也很少去觸碰那些跟父母親人之間的記憶和現狀。
怕啊,怕擔憂止不住,怕內疚太龐大,怕淚水會洶湧、怕整夜整夜望著天花板無所適從。
所以假裝自己很開心,假裝自己適應了那個地方和那些人。
即便如此,潛意識裡卻是不安穩的。多少年背井離鄉、拋下年邁的父母,似乎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女情長。
沒有事業,沒有方向,沒有長進,一直徘徊在生存線上,就連為父母每月寄點生活費的意願都不能完整實現。
所以當時那些歲月裡,幾乎每天都有巨大的愧疚和不安在心頭起伏,日夜潛伏在心裡的那些不如願和無奈無助,才導致我長時間的失眠。
有時候想:哪怕在他們身邊,哪怕仍然不寬裕,但可以為他們端端水,做做飯,可以陪他們聊聊天,然後像小時候他們照顧我一樣照顧他們。
那樣的日子才會讓我覺得踏實,那樣的夜,想必才能心安地睡去吧。
當這樣的想法持續,當間斷性失眠一直持續,當物件也開始抱怨和失望,我終於拋下所有不顧一切回了家鄉。
終於能讓父母每天見到我、能讓我每天見到他們了。吃母親做的飯,跟父親談天,跟姐姐喝酒。
跟他們一起看本地電視臺瑣碎的節目,看窗外幽深的漢江水,一切都讓我覺得親切踏實,一切情景都覺得溫馨如意。
夜裡,為父親捶腰,為母親撓背。相談甚歡後,在沙發上隨意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是凌晨,聽到房裡傳來父親的鼾聲,看著身上母親蓋好的棉被,心裡無比安穩。於是翻個身,再次沉沉睡去。
仍然是清貧地、樸素地生活,但因為跟父母在一起,哪怕是一碟小菜、一碗清湯、是一起看枯燥綿長的電視劇,也有塵埃落定的歡喜。
那時,從自己決定“父母在,不再遠遊”起,失眠夜就再也沒來侵襲。
告別了不眠之夜,也終於明白我的不眠如何解決。那時我覺得:在我的家鄉和我深愛的父母身邊、沒有不眠夜。
當然,那些想法是當時剛回到家鄉才有的,畢竟在外十來年,能回家常住,的確是充滿陽光和歡欣。
那會看什麼都親切,吃慣的食物,熟悉的風景地點,熟悉的方言,哪種都能讓自己興奮起來。
不過那其中也有新鮮感在作祟,時間長一點,一切又歸於平靜平淡,後來我在家鄉也開始偶爾失眠了。
想想原因,覺得大概又是因為兒女情長,生存壓力,比如又覺得愧對舊愛,以及怎麼賺錢讓父母過得更好一點。
這也讓人明白,生活在哪裡,都要靠心態,都會失眠,都會焦慮,只是輕重或頻率區分。想要徹底告別失眠,人需要更多救贖。
比如回鄉七八年後的今天,我已經很久沒有失眠了,而是每天夜裡都犯困,因為身邊多了一個“小可愛”。
這份愛摻雜著疲累,白天帶他玩,為他做飯洗衣收拾。
夜裡陪睡餵奶,蓋被子,哄哄拍拍,哪裡還有其它心思想東想西,而是因為精力分給他後體力也被消耗了。
即使想失眠看看書之類的也很難堅持,而是能倒頭就睡。想必沒有失眠的原因裡,最重要的因素還是有足夠的愛與被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