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共知,韓國是大男人的天下。有位韓國長輩分享成家立室的經驗,他說到「男人應早一點成家立室,並且要在妻子三十歲前生孩子,就算現在沒有結婚打算也沒有關係,婚不是一定要結,但孩子就一定要女人儘早生!」「有兒女的,也不妨叫妻子再生,這樣家庭才可以好好維繫!」
在老一輩的韓國男人眼中,傳統倫理觀念主導了他們對家庭和女性既定角色的觀點:女人是為傳宗接代而存在,而嫁給男家後就要秉持家庭「開枝散葉」的使命、還要好好處理家中大小事務,照顧丈夫和兒女,不應「拋頭露面」、外面工作。
這種韓國「大男人」心態,究竟是如何出現?另外,近年韓國女性地位不斷提高,對「性別平等」的要求也日益增大。面對新的性別需求,首爾江南地區近年也出現了專為女性服務的「男伴酒吧」,當中有單純的傾訴酒吧,也有暗地提供特殊服務的場所。縱觀這些現象,我們又可再探韓國社會文化的變化。
重男輕女的社會制度韓國「大男人」的文化源頭,與當地社會仍然維持著極濃厚儒家制度有關。
而在傳統儒家思想之中,對女性的角色也有提出隱隱的勸戒:「結婚以前,在家中要聆聽父親的說話;結婚以後,要依附著丈夫的意見;丈夫過身和年華老去後,要聆聽兒子的說話。」
從這種思想中,可以得出在韓國,女性一生也擺脫不了依賴男性的宿命。另外,韓國人也信奉女性要有四德:外表美貌、說話要有禮貌、針線工作要有效率和女性要依順男人。
來自傳統地區的男人,包括安東、大邱與慶北,對女性的既定角色的「偏見」更深入民心,部分因素是因為過往三十多年間,有三位出身自這些地區的韓國男總統。他們的成功,使民眾更認同男性是金錢與權力的象徵;更大的原因是來自韓國的「戶主制」。
因為傳統來說,在韓國社會里,家庭中只有男性可以作為法定的戶籍人,因而家庭關係均是圍繞著這個「戶籍人」而建立。例如家中的父親逝世,便是由兒子繼承地位;女兒外嫁後,便等於離開原來的「戶籍」,轉移至她丈夫的戶口去,將來他們生下的子女也是屬於丈夫的戶籍。就算夫婦離婚了,母親獲得子女的撫養權,他們的姓氏也要跟從父親。
亦即,如果家中未有兒子繼承,即代表這個家庭的戶口便會完結,女性在這個社會制度下,是一直從屬於男性之下,也就做就成「大男人」的本質。
就如早年前在一個訪問中,一位韓國女士在訪問中提到:「我的父母花了無比多的心血,把我養育成人,但法律上卻要我離開他們的戶口,變相就是要我不再承繼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感到我在背叛他們。」
雖然,這個不平等的社會制度,在1998年的一次訴訟中,被判為違反韓國的性別平等法,而這個歷史悠久的法律已被取締。到今天,韓國女性可以在結婚以後保留自己的姓氏和個人戶口,自己的孩子姓氏也可以在夫婦間共同認同下選擇父或母的姓氏。
但是,在保守的社會風氣下,「大男人」心態依然存在。
男人專利:食炒蛋與免除家務韓國的「大男人」,他們在家庭中擁有無比的特權,當中包括是享用「炒蛋」和免除家務的專利。
昔日,當韓國還是經濟落後的日子裡,能夠在家中享用到雞蛋,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每當家中鮮有地獲得雞蛋時,妻子多不會把「炒蛋」給兒女吃,反而是留給整天在外辛勤工作後,回家要好好補充體力的丈夫享用。
另外,還有就是男性可以有免卻家務的專利。不論是傳統,抑或是新文化的家庭中,家中的大小家務都是女性需要負擔的既定責任。雖然現代社會全職家庭主婦越來越少,但也不代表她們有逃避這份「家務」的可能,不少在職女性放工回家後,也要額外處理家中的大小雜務。
在當下的韓國家庭中,仍有不少男士寸步不入廚房。縱使在家中,他們也不會動身做任何家務,就算他們需要一杯水,而水杯也只是放在寸步之內,他們也只會揚聲叫妻子幫他們拿過來。這就是韓國「大男人」經歷年代的洗禮與性別抗爭後,至今依然維持的本性。
新韓國女性的反擊傳統以來,作為韓國「大男人」社會文化的一大表徵,是他們可以擁有在外「花天酒地」而家中妻子不敢控訴的性別特權。
但隨著時代變化,新一代的韓國女性,已再不把昔日的儒家家庭枷鎖奉為倫理教條。她們一方面不再信任婚姻,對韓國男性的「大男人」心態嗤之以鼻,希望反過來對男性主動批評。但是,面對著工作壓力與心靈空虛時,她們以今天擁有的社會地位,也使她們有自身的權利去選擇安慰她們的物件,包括選擇「購買」男伴服務。
根據韓國政府的統計顯示,2019年,每1000個韓國人中,只有5.2%的結婚率,也是70年以來最低的韓國婚姻率。背後的原因,是因為當下韓國女性的學歷比以往高,外出工作的女性越來越多。很多女性已佔據昔日由男性壟斷的專業工作範疇,收入也因而追近男性,有些甚至超越數倍以上。
這種新時代女性心態,使她們對傳統社會與家庭結構的反抗意向也比昔日大,她們一方面不甘於再面對這種過分理性,有如門閥的「相睇」求偶制度 (男女相方「相睇」時,會比較二人的家庭背景、學歷、出身和工作職位)。此外,早已結婚成為家庭主婦,為著丈夫和兒子犧牲自己對事業與抱負的追求,也是當下韓國女性放棄婚姻的主因。
而且,由於韓國不彈性的工作環境與欠缺協助產後托兒的社會服務,更加劇女性對婚姻的負面看法。
不單只是對婚姻制度的不滿,韓國女性對傳統「大男人」的公開批評也越來越多,就如早年前韓國KBS電視臺的一檔Talk Show節目中,一位女士公開批評韓國男性多是矮個子,而他們也多是「失敗者」,她不會與身高低於180cm的男性交往,曾經引起一番韓國「大男人」與「新女性」的網上罵戰。雖然韓國「大男人」極力反抗,但也最終敵不過「矮個子」的事實批評。
獨身女性與「男伴」文化但是,由於獨身女性的比例日益增高,不少事業型女性因工時長、工作壓力大與對婚姻制度的失望,無法談戀愛下產生的心靈空虛與寂寞問題,使她們無法尋找傾訴物件。
由生的寂寞是驅使這些女性相信在韓國社會高度的資本主義下,買賣「傾訴物件」與「感情服務」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愈來愈多韓國女性相信。
在面對這類新的性別需求,首爾江南地區近年也出現了專門為女性服務的「男伴」酒吧,當中有單純的傾訴酒吧,也有些私下提供性服務的場所。據統計,現時江南地區已有超過100間這類的酒店,每晚有超過一萬名女士光顧。
女士們進了這類酒吧以後,負責人會安排房間,她會在10多位男士中選擇最「閤眼緣」的一位,那位「男伴」便會陪伴女顧客聊天、提供娛樂 (唱歌與跳舞)、倒酒喝酒,有些還會提供非法的性服務 (因韓國法律只處罰女性提供服務的色情場所)。在這些「男伴」酒吧中,一晚的消費可高達$1000美元,而「男伴」的收入是以時鐘計算,一小時約$40美金,但一般來說,他們都是同時服務不同女士,穿梭不同酒吧房間。
有些在大公司工作的高層女顧客,根據不少訪談提及,她們會為「男伴」送贈禮物,包括名車、數十萬現金等等,有些甚至要求「包」下男伴與她生活一段時間,情況就像韓國電影《晚秋》中,玄彬飾演被女富豪包下的「應召男伴」一樣。另外,早年另一套韓國電影《野獸男孩》,更也是直接以江南酒吧中一對在那裡工作的「男伴」為題材,發展出他們與女顧客後來發生感情的故事。
韓國當下的社會,外表上是一個經濟發達與科技發展令外界趨之若鶩的地方,但在這個高度人工化、功能化與非人性的社會結構下,盲目追求社會一致性的壓力,會產生一鼓更大的反噬力量:受壓制的女性,希望透過以金錢購買一些主流社會不接受的戀愛感覺,試圖繞過宏大的主流倫理與「大男人」壓力,找出喘息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