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日大部分是年輕人的事,特別是戀人,生日你儂我儂,親密得不得了。
今天要講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過生日,男:權叔70歲,
女:方姨68歲。
一看他們的年齡就知道結婚是上個世紀的人,也是兒女都長大成人的年齡,他們的兒女確實長大了,而且成家,都在市裡有房有車,忙著過自己的生活。
權叔和方姨習慣了農村的小院,習慣小院裡的花草,小菜地,幾隻小雞,秋高氣爽紅紅的柿子掛滿枝頭,伸手可摘,鮮甜甜,鳥兒和喜鵲在柿子上用尖尖的小嘴,戳吸甜絲,權叔方姨從不轟走它們,任它們吸飽,像是自己吃的一樣開心。
他們離不開家裡的小院,離不開小鳥喜鵲,城裡的兒女怎麼勸說也不去城裡住,一心想著在鄉下小院裡贍養天年。
原本這也是好事,可是二月前方姨病了,這一病不認識權叔了,整天只叫著二順,二順的。
二順是何許人也,二順:同權叔同齡,也是70歲,離權叔家走路不要二十分鐘,現在農村電瓶車方便,開了車幾分鐘不到就能相互串門聊天。
二順叔一年前老伴去世了,一兒一女都在外省上班還入了外省戶籍,二順叔也是懷舊,離不開鄉土,拒絕兒女們的安排,執意守著老宅,等某天某月某日,孩子們在外面累了,回老家有個歇腳停靠的地方。
兒女只有春節才能回來,二順叔平日一人在家,70歲的老頭,有時跟著村建築工人出去做小工,既賺錢又打發時間,逢集到集上遛達。
一日,二順叔手拿一支香菸,邊遛達邊四處張望,正好遇到芳姨,芳姨和二順叔年輕時讀小學認識的,那個年代,農村女孩讀書可算百裡挑一,二順叔和芳姨打小無猜到初中,情竇初開時,知道眉來眼去,雙眼一接觸,及時躲開,臉面像火一樣紅,不看想看,看了心怦怦跳。
現在人稱初戀,那時人封建,認為自己不正經,努力控制自己,不讓感情爆發出來,但心裡各自裝著對方。
當時的大環境下,兩人初中還沒畢業就輟學了,然後務勞。
說來也是造物弄人,偏偏鄉里成立宣傳隊,又把兩人集中到一起,這個時候,念過書又喜歡看《青春之歌》《雷雨》小說的兩人被書中主人翁的愛情故事激盪,再也控制不住情火,晚上排練完偷偷約會了。
那個年代,有子女的家庭父母都會特別注意自家閨女的行蹤,芳姨約會的第二天晚上就被父母發現,告發到宣傳隊,宣傳隊人詢問二順是否屬實,二順答:是,並說:“喜歡芳姨”。那是個特殊化時期,沒有結婚就說“喜歡”,是思想不純潔,搞腐化,二順被拘留半個月。
父母認為女大不中留,把芳姨嫁給了二權。
二權沒有讀過書,扁擔倒下只知道是“豎著”,不知道是“一”字。但二權喜歡聽大鼓書,冬天農閒逢集,集上說大鼓書“楊門女將”,“三俠五義”,“水滸傳”,“三國演義”,場場必到,聽到一人不剩才悻悻回家,平常只要聽講附近村裡晚上有說大鼓書的,他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
二權聽大鼓書既聽書上的英雄俠義,更喜歡聽書上的男情女愛情情意意,特別是男女私情,聽得二權情慾盪漾,像深在其中,雖然沒有讀過書,但對情感的領悟未必少過讀書人。
二權聽說芳家父母要嫁女兒,趕緊讓母親請人提親,就這樣,棒打鴛鴦,二權和芳姨結婚,二順乾瞪眼,眼巴巴地望著心愛的女人同別人進了洞房。
走進了婚姻,芳姨只有把對二順的情感收回來,一心跟二權過日子。
二權會哄老婆,又會疼老婆,有了孩子後,家庭的承擔,責任把青蔥的還沒萌芽的愛情早已埋在心底角落,雖然距離不遠,有時趕集還能碰到,也是相互笑笑,問聲好。
幾十年平安無事過去了,自從二順的老婆去世後,芳姨心情就沒有好過,這不,一次到集上,芳姨看著以前直直腰的二順腰有點弓了,讓他注意身體,那一次,二順第一次把芳姨領到他家,芳姨看到鏡框裡唯有一張他倆當年參加宣傳隊褪了色的照片,她知道二順一直把她裝在心裡。
也許是沒有得到過才更加神秘和嚮往。
那一次回家,芳姨成天跟權叔商量,把二順接來一起住,權叔可不幹,他怕別人戳脊梁骨,怕別說綠帽子戴到家裡來。
芳姨說:“老得草都嚼不動了,什麼綠帽子,紅帽子,我是擔心他一人照顧不好自己,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任憑芳姨講幹口水,權叔就是不同意。
二月前芳姨病了一場,醒來只叫二順,二順,眼看芳姨生日到了,權叔終於想通,煮什麼好吃的,買什麼好東西也比不上那個小老頭子二順,終於親自把二順接來,當送芳姨的生日禮物。
說來也怪,當兩小老頭開開心心對飲酒時,芳姨不僅叫了二順,也叫了二權,二權,二順不停地叫著。
從此那小院裡有三個小老人,快樂幸福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