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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在一般人心目中的稱謂應該是很普通的,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大哥的稱謂卻無比神聖。

我有四個姐姐,兩個哥哥,大哥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我排行老么,從小就得到哥哥、姐姐們對我無微不至的關心與愛護,大哥對我尤甚,我與大哥之間有著特殊的感情。從小時候,大哥就特別喜歡我,別看他言語不多,有時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件事情,我就能體會得到。記得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大哥領著幾個妹妹、弟弟去自留地種玉米,幹了一陣子後,大哥突然當著大家的面批評四姐幹活粗糙,表揚我往種子穴內培土有門道,幹得好。現在的人經常會說,孩子是誇出來的,不無道理,大哥的那次表揚,確實對我今後養成用心做事、認真做事的習慣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最讓我對大哥終生難忘、終生感恩的,是在我參加全省中專統考前後發生的一些故事。那個時代,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世代都是務農者,不存在接班當工人的好事,想走出農村只有考學一條路子,所以我自己在複習準備參加中專考試時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家人特別是大哥都給予莫大的支援和殷切期望。那個時候,大哥在鄉鎮企業工作,單位離考點比較近,我參加考試的那兩天,大哥為了讓我吃好、休息好,每天上午考試完了都要我及時去他單位吃午飯,吃完飯後再立馬到他的床上睡一覺,以便應對下午的考試,並且囑咐我大膽地睡,他會坐在辦公桌上一直看著鐘錶不休息,到時候就叫醒我,絕不會耽誤事的。每頓午飯吃的菜品,都是大哥自己提前準備的食材讓伙房師傅給加工的,因時間久遠,只記得其中一頓午飯是這樣一種情形,當我一踏進大哥的辦公室時,只見大哥笑臉相迎,先是簡單詢問了上午的考試感覺,然後拉開辦公桌中間那個大抽屜,拿出一碗熱氣騰騰飄著白肉片的茄子湯和一個散發著麥香味的大饅頭,那個時候能吃上這樣的飯菜真是跟過了個節日似的。

我參加中專考試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驚無險的事情,透過這件事情,大哥對我的情、對我的愛又是可見一斑。年輕的時候辦事就是不牢靠,第一天傍晚考試完回到家後,我突然發現書包裡的准考證找不到了,大哥知道這一訊息後心急如焚,趕快再次幫我查詢書包裡有沒有,提醒我好好回想一下怎麼回事,實在找不到了,大哥安慰我說:“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先什麼都別管,抓緊時間睡覺休息,我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覺也要想法去給你找回准考證。”大哥這一晚上為這件事情真是操碎了心,他先騎著腳踏車去考點,打著手電,屋內屋外一遍一遍仔細地尋找,好在那個考場是一棟尚未安裝門窗的新平房,我大哥去了以後可以隨便出入,現在想起來真是一個笑話,怎麼會在這樣的房子裡參加如此正規的考試呢?經過一番折騰後,始終未能找到准考證,大哥又騎著腳踏車連夜去了另一個較遠的村莊,找到班主任老師反映並溝通情況,班主任老師給出一個意見,讓我明天還是準時去考場,或許有人會撿到准考證,如果仍然找不到,再向主考官反映一下,看看有沒有可以解決的辦法。等到大哥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後,已是深夜一點多了,這個時候的我遵照大哥的囑咐正在夢鄉里,對大哥一晚上的奔走忙碌渾然不知,還是後來大哥講給我聽的。真是蒼天有眼,事情的結局果然如同班主任老師所料,我的准考證當時丟在桌子下面的泥地上,被一位監考老師在最後檢查考場時撿到了。萬幸,總算沒有耽誤第二天的考試,不然的話,真有可能耽誤了終身大事。

在等待錄取通知書期間,大哥不斷詢問是否收到了。在臨近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十多天裡,大哥從單位下班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我家(那個時候弟兄三個已經分家過日子了)問一下錄取通知書收到了沒有,當有一天一進門聽說我已經被錄取時,高興地對父母說:“今天晚上不吃飯了!”那天晚上我家煮的地瓜面麵湯,任憑母親再三催促他坐下吃飯,任憑父母“怎麼高興就不吃飯了”的提問,大哥一會兒笑一笑,一會兒幫著打算入學前的準備工作,最後就是沒有吃這頓晚飯。一般人都理解遇上好事、喜事會高興地吃吃喝喝慶賀一番,誰能理解我大哥反其道而行之,在知道好訊息的那一刻,竟然高興地連飯都不吃了。我能理解,因為大哥在我身上寄予了厚望,別說我們家族了,就是我們村,在那以前還從未出過中專生或大學生,為了這個好訊息,他等待得太久了,這個時候,他心中裝滿了興奮和愉悅,哪裡還有地方吃飯呢?

天有不測風雲,在大嫂去世不久,大哥又因患膿腫性胰腺炎而突然離開人間,那年他才四十九歲,是在煙臺山醫院去世的。當我接到醫院朋友的電話後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在朋友的陪同下,我去太平間看了大哥最後一面,當時,不知不覺中淚水伴著汗水很快溼透了我胸前的一片衣服。

大哥去世時,兩個女兒均已參加工作,後來我以不同的方式對兩個侄女分別給予過一定的幫助,但幫助最大的還是對我的侄子,也許是冥冥之中為了大哥曾經對我的那份情,那份愛。在我人生最低谷而侄子最需要的時候,我幾乎傾盡當時的所有,資助他先去北京經貿大學參加為期一年的經貿英語學習,接著去北京新東方參加三個月的英語封閉強化培訓,再一路支援和配合他辦理去加拿大技術移民的相關手續。如今,侄子去加拿大已經有十五個年頭了,在那裡他一直從事暖通工程技術工作,因為技術過硬,在居住的城市行業內已經小有名氣。經過十幾年的打拼,在加拿大已經站穩了腳跟,可謂兒女雙全,家庭幸福,工作有成,可以告慰大哥的在天之靈了。

......

俗話說,“長兄比父”,這句話所折射出來的道理和含義,在我身上體會得最深刻。

寫於2020.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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