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突然出現徹底打破了她生活表象的平靜。
他是她的初戀,也是她始終不能釋懷的一個男人。
六年前,他移情別戀,她成了一株水草,天天在洶湧的淚水中浮沉。後來她離開傷心之地逃來這個完全陌生的海濱城市 。再後來,她嫁了一個踏實的男人,過著平淡的日子。她試圖讓生活的輪子帶著她一點點遠離情傷的陰影。
可是造化弄人,在這座別人的城裡,她和他居然在一個小區門口狹路相逢。四目相撞,她覺得她的心居然無可挽救的溺水了。難道這就是佛教裡所說的逃不脫的宿命?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真正從她的心裡走遠,儘管她一直暗示自己忘了他,徹底忘了他。可他註定是她生命裡的疾患。在綿長的雨季裡,在午夜的低迴裡,他永遠是她心口的痛。
他不停地約她見面。起初,她總是找種種藉口搪塞他。她知道這心的重門一旦重新開啟,愛,就像決了堤的河——洶湧而至。到時由不得她。而她玩不起,更輸不起。她一開始就不是他的對手。然而,她最終還是擋不住他疾風迅雷般的攻勢。她終於接受了他的邀請。儘管每次見面她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再也不要見他了,卻又接二連三忍不住去赴約。
她徹底繳械了。吃飯、泡吧、聽音樂會、看海、爬山,一切彷彿回到從前。她覺得心裡那個蟄伏已久的東西漸漸甦醒過來了。那是久違了的愛的感覺。她的愛情——回來了。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儘管她一直拼命壓制它顫動的觸鬚。
她不久與丈夫辦了離婚手續。她決定把生活重新託付給他。她覺得自己的青春已經荒廢了整整六年。幸好她——還沒有老,她要抓住——青春的尾巴,狠狠地去——愛、去——幸福,去——綻放——生命中所有華彩。
她很快和他踏上了婚姻的紅地毯。然而,最初的激情過後,像所有凡塵俗世裡的夫妻一樣,他們把愛情落實到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落實到了——數錢,落實到了——生活的枝枝節節。最後也落實到了慪氣、爭吵、傷害、怨恨。
終於有一天,她拎起行李箱要離家出走。為什麼——難道你懷疑我的愛?他不解。不——我是懷疑——我自己。她語氣平淡卻充滿堅定。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迷戀,唯有到底了,走穿了,才能徹底放下。 不然,她會像《飄》中的郝思嘉那樣,永遠把自己用想象編織的最漂亮的衣服套在自己想像的那個男人的身上——儘管那衣服未必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