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人：柳慧

整理人：子喜

【1】

我和妹妹柳琴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幼年不太明白人的嘴裡怎麼咬著勺子，捎大一點知道“白富美”一詞，才明白託父母的福，我和柳琴才有小公主的生活。

父母祖輩溫商，家裡有兩個品牌服飾工廠，還涉及房產，金融行業。幼兒園開始家裡就有專職司機和兩個保姆。別的孩子還因一個冰激凌和家長較勁，哈根達斯已經是我們家下午茶的低配。

我和柳琴孿生姐妹，因著這份特殊，父母和親友對我們極寵愛，可這份寵愛裡夾雜著傷感。我們都是女孩。溫州人重血統，母親懷第三胎流產大出血後就不能再生育。讀初中，父母就對我和柳琴定下規矩，千萬不能隨便談戀愛。

大學畢業後，我直接回了家，等著父母為我安排婚姻和生活。柳琴卻堅決要出國，原來她私下交往的男友去了加拿大，柳琴要和他雙宿雙飛。父母教導我說不能向柳琴學習，以後情感上會吃苦頭。

父母對未來女婿期望挺大，不僅要人品好，更要家世好，將來兩個家族可以強強聯合。就這樣我在見識了不下十個男人後認識了曲建，一個在父母眼睛裡還算靠譜的富二代。

我對曲建談不上多有感覺，可至少不討厭。兩家父母建議我們先交往。

曲建經常約我出去玩，送花，送飾品，各類包包。我知道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太過庸常。別人追女孩子用的也是這麼一套，所以我沒什麼觸動的地方。

兩人交際的第三個月，他突然鄭重地向我說，要把自己二十七歲的人生向我倒一倒。他坦言自己交過好幾個女友，不過只有和我是本著結婚的來的。他現在坦白是害怕以後雜事多，說不定那個小網紅又蹦出來。他保證，和我結婚後，不會再和別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這樣的坦誠倒是打動了我。

【2】

曲建家中有一個哥哥，他屬半入贅到柳家。婚禮還沒舉行，父親就帶著他熟悉家族業務。曲建人聰明，上手也快。父親常常對人說，自己眼光好，挑了一個好女婿。

我對在加拿大的柳琴說，回來幫我挑婚紗。

曲建知道我和柳琴孿生。他也見過柳琴的照片，可沒有見過柳琴本人。婚禮前夕柳琴回來，曲建看到我和柳琴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有點驚奇。婚禮有個遊戲環節，柳琴和我穿一樣的禮服讓曲建認出那個是新娘。我有點忐忑，可曲建竟一下就牽到了我的手。後來他說，我和柳琴長相身材一樣，可眼神不一樣。

我的眼神是安靜的，柳琴是那種愛冒險的人，她的眼神閃動著一股流光溢彩。我開玩笑問曲建喜歡哪款呢？曲建說，人總歸會變得安靜。他還說，我是那種剛剛好的女人。那一刻，我幾乎覺得自己遇到靈魂伴侶了。

曲建迅速在這個家站穩了根基。父母喜歡他，我也覺得他給了我想要的安心。我們開始備孕，父親說必須生到兒子為主。可好幾個月過去，我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去醫院檢查，我被診斷為先天不孕。

這個我一點也不清楚，平時生理期什麼都正常。醫生說染色體問題，懷孕的機率很少。

父親似乎比我們更受打擊。曲建安慰我說，沒關係，如果喜歡孩子，以後可以領養一個。我知道父親斷然不會接受，此生沒有兒子就是他的心頭憾，這下連孫子的念想也沒了。

曲建說，不是還有柳琴嗎？她以後結婚也會有孩子。

這是一個安慰，可對於父親來說，柳琴的孩子，父親未必會接受。因為對於他來說，女婿必須先入了他的法眼。況且，柳琴老早說，不婚主義，即使結婚要做丁克。父親更看不慣她輪番換的國際男友們。

【3】

我勸柳琴不能瞎玩了，生活要靠譜一點。我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好給她留意。她說，遇到姐夫那樣的才會嫁。我心裡有點小虛榮，卻是笑一笑，曲建婚前女友也有一打了。男人在婚後才會安分。

曲建真的做到曾經的承諾。結婚三年一點花花新聞都沒有。即便我不能生育，他也沒表示出不悅。倒是父親經常用哀傷的眼神看著我，甚至打算送我去美國治療不孕。他對曲建也開始不放心，總覺得有一天曲建會和我離婚。畢竟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無後的事實。還有，如果曲建沒有柳家的孩子，父親也不會讓他長久待在柳家。

柳琴說，女人不是天生附帶生育，孩子就是一個緣分，沒就沒了，人生可能更自由。

我精神苦悶邀柳琴回來。她果真放下一切來陪我。她在家閒不住，自薦給曲建做助理，每天和曲建一起上班下班。晚餐一家人圍桌吃飯，柳琴的笑聲將我從陰霾拯救出來，我開始對自由自在的她生出羨慕。

聖誕節，柳琴和我買了同款外套。我從洗手間出來，聽到曲建在餐桌前衝她叫，“柳惠吃飯了！“柳琴就笑出了聲。她轉頭看我，曲建才驚覺認錯人了。那一刻，父親竟沒有笑，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晚上父親單獨找我談話。他提及家族企業一步步走來不容易，又提及我不能懷孕，柳琴這麼大也沒有一個樣。他怕家族產業無人繼承。父親的擔憂我都懂，不過我主要擔心我和曲建的情感。

父親也看出了這一點。他語重心長的說，如果曲建有了柳家的孩子，他才會有資格留在柳家。父親又聊起了柳琴，怕她遇人不淑，以後跟不好的男人結婚生子，家族產業將落入不入流人的手裡。父親還說，他單單相信曲建。卻又嘆氣，畢竟曲建不是親兒子。

【4】

父親要讓柳琴和曲建為我生一個孩子。

我一下子蒙了，這不是兩姐妹共待一夫嗎？我堅決不同意，我相信曲建也不會同意。父親說，都不要緊，主要我同意就好。他會和曲建、柳琴說。

我沒有勇氣詢問曲建的想法，我只是觀察著他的生活和往常無疑，對我也是體貼關懷，似乎一點都不知道父親的計劃。不過我也發現父親在家裡對他態度明顯變了。有些特殊業務他不再經曲建的手。曲建也知道了父親的計劃。他覺得這個計劃糟透了，甚至埋怨父親想孫子想瘋了。

我害怕父親會逼走曲建，可無端又發現他和柳琴走的越來越近。他們甚至一起去新加坡考察了一個星期。漸漸我發現他對我們的床事也開始敷衍。我覺得我活在一種被傷害的氣氛裡，特別是我發現柳琴看我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

曲建發誓一定不會背叛我。

即便發過誓，可家族產業的誘惑，以及男人骨子裡的花心，我對他還是不放心。果真某個晚上他抱著我說，“柳慧對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們，以及整個家族的未來。”我的心一沉，曲建背叛我了。

我欲哭無淚，似乎他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拯救了柳家百年基業。

我無法原諒曲建，我們開始分床睡。兩個月後，柳琴去了美國。

家裡人都不說，我知道她去準備待產了。父母甚至隔一個月就飛去美國看柳琴，後來母親留在美國陪柳琴。曲建在家裡從來不問柳琴的事，可我能感覺到每次聽到父親打電話，他的神情都是專注。

我和曲建雖相親認識，可他是我的初戀。對於他和柳琴的事，他除去那句抱歉，再無其他表示。骨子裡他覺得自己也在為這個家族犧牲。這樣一分析，我這個不會生育的原配妻子倒是自私了。

【5】

隨著柳琴的待產期一天天到來，我開始徹夜失眠。我想象不出她抱著孩子回來的樣子。她會說，“姐姐，我使用過你的丈夫，可是我還給了你一個孩子。”這個計劃裡，她也是一個犧牲品。

我無力控訴。

我失去了丈夫，妹妹。可他們都保證過不會傷害我。我和曲建在新一輪的爭吵中爆發了，我一直接受不了他的身體。我不知道他和我睡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不是柳琴。有時我覺得自己就是柳琴，畢竟我們有一張一摸一樣的臉。

我自殺了，卻沒死成。

父親責怪我自私，所有人都是在為我考慮。可，從來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接受。我覺得一大家子人都瘋了。

柳琴回國的前幾天，我在影片裡看到那個嬰兒漂亮的臉。我獨自收拾行李離開了溫州，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曲建每天打我的手機，柳琴也給我發來大段語音。我都沒有回覆。

四個月後，我收到柳琴的訊息。她說，自己打算離開了，孩子留給我和曲建。這一刻，我覺得她是真的為我考慮，哪個母親願意拋下自己不到半歲的孩子。同時，我知道柳琴也是一個犧牲者，她承擔的傷害不比我小。我們同時再得到，也在失去。所有人覺得，有了孩子。曲建就不會離開柳家，我的婚姻也保全了。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多麼完美，可沒人知道自從曲建和柳琴在一起，我們的婚姻就死了。留下來的孩子不過時刻提醒我，我有過怎樣可悲的婚姻。

我給柳琴發了一條資訊，離開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我讓她好好去過大家所期待的美好生活，如果她可以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也不會怪他。我一直沒有接曲建的電話，因為在他接受這個計劃的時候，應該就打算放棄我了吧。

我把手機丟進了大海。

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大家甚至會覺得我突然變成了一個無私的女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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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薑簡介

左手抱娃，右手碼字的二寶媽。漂在深圳近10年，現在有兒有女有房貸。10年+情感媒體經驗，目前主業是情感答疑和分享陪讀避坑攻略。不矯情能死，但又討厭一切的裝腔作勢和道貌岸然。喜歡聽故事、聊人生，最擅長用最直白的語言，向你揭示兩性生活和育兒路上血淋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