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孩子，坐到我身邊。把火盆裡的火撥熱，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唉，別嫌我囉嗦，老了——人老了，免不了愛嘮叨……

以前吶，裝門的工匠把一串閃閃發光的鑰匙給了我。

“收好這些鑰匙，”他說，“要是丟了，鎖就打不開了。”我接過那串沉甸甸的鑰匙，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把來用。其餘的，用布包好，藏在一隻木匣子裡。“要用它們的時間還長著嘞，”我想，“得好好地保管。”

常用的那把鑰匙，每天出門的時候，我都要檢查是否帶著它，生怕忘了。日子長了，鑰匙一天天變舊了，甚至有了鏽斑。可是它對我來說卻很重要——如果沒有了它，我怎麼開啟鎖？怎麼回家呢？

有時收拾屋子。我就會把藏著的那串鑰匙拿出來。因為從未用過，在陽光下，那串鑰匙閃著柔和的銀色的光芒。輕輕地擺動它們，我就會聽見叮叮噹噹的脆響，風鈴一樣。它們的嶄新，讓我覺得心安。“可得好好地保管著。用它們的日子還長著吶。”看過以後，我又把這串鑰匙包好，放進匣子裡。

後來，有好多次我都想丟掉那把舊鑰匙，啟用一把新的鑰匙。因為那把鑰匙實在是太舊了。它的稜角已經被磨圓磨亮，而且捏在手裡似乎越來越薄，輕輕一掰就會斷裂。可轉念又一想:“再用用吧。那串新鑰匙還要用更久的日子呢。”於是。我又把舊鑰匙帶上了——它還能用哩！

直到有一天，等我回家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開鎖了。找來了修鎖匠——那是一個頭發茂密的年輕人。他看了看，又用帶來的工具把鎖芯撥弄了幾下。“老人家，您的鎖壞了。”他說，“只能換一把新鎖了。”“麻煩你再給開開看。”我不甘心——這鎖還有一串嶄新的鑰匙沒用過呢。可是任憑怎麼努力。鑰匙終究也不能把鎖開啟。鎖子最後是被年輕人手裡那細細尖尖的工具撬開的。

年輕人給我換了一把新鎖。“收好這些鑰匙，”他說，“要是丟了，鎖就打不開了。”我像很多年前一樣，又接過了一串銀光閃閃的鑰匙。

他走了，步履輕鬆——因為他的任務完成了。

直到看著他雜亂而茂密的頭髮完全消失在夜色裡，我才記起自己手裡的那把舊鑰匙——它固然沒有用了。唉，老朋友，它陪了我多少個日日夜夜吶！可是現在這鑰匙失去了意義——它不能再開啟我的家門啦！

我不甘心，又拿出了那串藏在匣子裡的鑰匙，把它們插進鎖子裡一遍又一遍地轉動。但，真的不能再開啟鎖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燈光下它們在我手裡依然閃著寒涼的銀光，如新的一般。“多好的鑰匙啊！可是，怎麼突然——就沒有用了呢？”我悵然若失，我曾經是多麼珍視它們……

我再也沒有把新鎖的鑰匙收進匣子……

作者簡介

程鑫，雁塔區杜城小學語文老師，平淡生活，熱愛文學，喜歡用文字記錄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