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坐在地鐵裡的時候,你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你。你抬起頭順著感覺看過去,結果真的發現有人在看你。這種情況不僅僅發生在地鐵裡,可能發生在回家的路上,或者當你在公園漫步時,甚至是擁擠的人流中。但是大家有沒有想過,我們明明沒有往那個方向看。你是怎麼感覺盯著你的那雙眼睛的呢?今天就來跟大家分享一個隱藏在我們每一個人身體中的超能力,盲視覺。
2017年,英國BBC電視臺報道了一個奇怪的案例。來自蘇格蘭維紹的米麗娜·卡寧(Milina Cunning)是一位盲人女子。20多歲時, 卡寧有一次去醫院看病,當時她眼睛還是能看見的。醫生在治療過程中,需要對卡寧進行麻醉。她一連昏迷了好幾天,睜開眼之後,等待著她的是一片漆黑。醫生遺憾的告訴她說,她在昏迷時出現了中風,因此雙目失明瞭。
一開始卡寧非常的沮喪,可離奇的是,幾個月之後,卡寧的視覺慢慢的出現了一些變化。她說開始能看到一些色彩,但是沒有人相信他,醫生反覆的做了檢查,確認她已經喪失了所有視力。大家都覺得卡寧是不是瘋了。但是事情到這兒還沒完。
卡寧的家人發現,卡寧雖然看不見,但是能夠輕鬆地沿著房子四周打掃衛生。起初大家也沒在意,只是覺得卡寧可能對生活了一輩子的環境比較熟悉而已。直到有一天,卡寧和家人說到,你能不能把客廳中間的東西移一移,不然它會絆倒我的。家人驚呆了,問道,你能看見了?卡寧說,不,但我知道它就在那兒。再後來的幾個月,卡寧竟然能夠非常輕鬆的看到,或者叫感知到地板上的包包或者鞋子,然後走過去,把他們撿起來。
卡寧很快引起了蘇格蘭神經學教授戈登·杜登(Gordon Dutton)的注意。 杜登教授將卡寧請到了實驗室,做了幾項試驗。其中一項是,在醫院的走廊裡不規則的幾把椅子,讓卡寧從凳子中間穿過。第一遍,卡寧走過去的時候,磕磕碰碰的撞到了好幾把椅子,但仍然是來到了走廊的另一頭。這時,杜登教說到,現在,你再走回來,不過要走的快一些。放輕鬆,別想太多,勇敢的往前走就可以了。神奇的是第二次,卡寧快速走過時,一把椅子都沒碰到。杜登教授解釋說,是“別想太多”這句話激發了卡寧的潛意識,潛意識帶領她完成了這項任務。她雖然看不到,但是能感知到物體存在的位置。
卡寧的經歷與另外一個案例非常相似。代號為TN的病人,在2003年時,不幸的經歷了兩次中風。第一次中風中,他大腦左半球的視皮層受損,導致他右眼失明,左眼的視力也受到了影響。36天之後,第二次中風發作時,又摧毀他大腦右半球的視皮層。這次他大腦後部的整個V1初級視覺皮層區域都被損壞了。雖然TN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由於視皮層損傷,他無法接受視覺訊號,雙目完全失明瞭。和大部分盲人一樣,TN開始藉助柺杖走路。穿行於複雜的建築物內,或者人潮湧動的街道時,還需要他人的帶路。
2008年,荷蘭蒂爾堡大學認知科學實驗室正在進行一項針對盲人的實驗。TN成了他們的實驗物件之一。實驗人員在走廊上擺滿了辦公用品,紙箱,三腳架,椅子等障礙物。
在這項實驗史前,科研人員先對TN進行了顏色,物體形狀,字母識別等實驗,TN全部都沒有透過。但不可思議的是,當研究人員接過TN慣用的柺杖,放置在一旁,讓TN憑感覺從走廊走過時,TN輕鬆的避過了所有障礙物,沒有任何跌跌撞撞,首次嘗試時,就走過了這條15米長的走廊。就彷彿他能看見一樣。
對於這一結果,在場的科學家們無不歡呼雀躍。而不明所以的TN根本就不知道科學家們在高興什麼。他說他沒有看見任何東西,沒有刻意的避開障礙物。TN甚至堅持自己走的是一條直線。這也是迄今為止最著名一次“盲視覺”實驗。
“盲視覺”的首個案例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1917年,醫學界就曾經報道過,一些在戰爭中雙目失明計程車兵能看到,或者感知到物體的移動。當時將這一現象叫做殘餘視力(residual vision)。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們也沒有過多精力去客觀系統的研究這種現象。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世界局勢穩定後,1967年,牛津大學神經心理學家勞倫斯·魏斯坎茲(Lawrence Weiskrantz)帶領其學生尼古拉斯.漢弗萊(Nicholas K. Humphrey)首次在獼猴身上展開了系統的盲視覺實驗。
他們先將一隻名為Helen的獼猴的初級覺皮層完全移除,Helen失明。那麼理論上來說,Helen此時應該什麼也看不見了。起初Helen確實是無精打采的呆坐在籠子裡,眼神空洞的望向遠方。
可不久後 魏斯坎茲和學生 漢弗萊驚奇的發現,Helen好像生出了“第二視覺”。當他們坐在Helen的籠子旁邊嘗試和Helen互動時,感覺Helen就在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魏斯坎茲拿起一小塊蘋果在Helen眼前晃動,Helen的頭會跟著蘋果轉動,甚至試圖伸手將蘋果取走,就像Helen的視覺又回來了一樣。
漸漸地海倫的”第二視力”越來越好。最後它甚至可以在充滿障礙物的房間裡跑來跑去,從地面上撿起麵包屑,毫無違和感。魏斯坎茲認為海倫大腦的其他部位可能在某種程度上也支援視覺功能。這也暗示了生物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仍有可能迴應視覺刺激。
1973年,魏斯坎茲 魏斯坎茲教授帶領他的團隊開始在一名代號為“DB”的患者身上做實驗。DB從14歲開始就一直飽受偏頭痛的折磨,成年之後,每一次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症狀也越來越嚴重。26歲時,DB透過手術移除了大腦中的腫瘤。手術雖然治癒了他的偏頭痛,但也導致DB失去了部分視覺皮層。他看不到鼻子左邊的任何東西。從窗戶向外望去就好像世界的一半被遮住了一樣。在起初對DB進行檢查的時候,魏斯坎茲教授就注意到了非常奇怪的現象。DB可以伸手握住魏斯坎茲的手,實際魏斯坎茲的手是處於DB的視覺盲區範圍內。
魏斯坎茲 實驗的過程中,魏斯坎茲教授在DB視覺盲區內放置了一塊螢幕。告訴他螢幕上將會有圓點閃過,讓他指出圓點出現的位置。DB的第一反應是,教授,你在逗我嗎?我看不見啊。魏斯坎茲教授不緊不慢的說到,沒事,你就猜猜看。令人吃驚的是,DB幾乎每次都能猜對。
魏斯坎茲又讓DB猜螢幕上的方塊移動方式是水平的,還是垂直的。雖然DB一再堅稱眼前一片漆黑,可猜對的準確率依然高達80%。這遠遠超過了隨即猜測的結果。
1974年,魏斯坎茲教授和團隊將這一實驗結果以論文的形式發表了出來。也是在這篇論文中,魏斯坎茲教授第一次提出了“blindsight盲視力”的概念。
實驗結果震驚了整個科學界,同時也引來了不小的爭議。畢竟盲視力現象與我們正常的認知是完全矛盾的。一個人堅稱自己是盲人,卻能看見東西。這是在是太扯了。就好比一個人說從來沒學過英語,也並不會英語,可見到了老外,卻能滔滔不絕的對話一樣。事實上,盲視覺中的“能看見”和“知道自己能看見”之間的關係,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複雜。
魏斯坎茲教授還發現了一個現象,讓擁有盲視力的人有意識,也就是刻意的去看視覺盲區內的東西,他們反而看不見了。也就是說,盲視力,大多數情況下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產生的。盲視力研究起初受到質疑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案例證據不足。
實驗要求受試者必須只是初級視皮層(V1)受到損傷,但是大腦皮層的其他部分是健全和功能完整的。只有這樣,科學家們才有機會弄清楚,是什麼導致視覺消失後,大腦還可以感知到東西。然而,成年人的 初級視皮層寬度僅有幾釐米,大腦損傷很難治侷限於這個區域。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擁有盲視力的案例被發現,質疑聲也在逐漸消失。魏斯坎茲教授最初在患者DB身上所做的實驗,因為沒有影像資料,大家很難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1989年,魏斯坎茲教授和其他幾位科研人員,在一位代號為GY的患者身上,重複了非常類似的實驗。GY失去了左腦全部初級視覺皮層,因此右邊的視野成為盲區。實驗中,他的頭部被一個支架固定住,面前的螢幕上有一個光點,在GY的視覺盲區內移動,魏斯坎茲教授要求GY用手比劃出光點移動的軌跡。
GY對於光點快速移動軌跡的辨識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更神奇的事還在後面。盲視覺不僅意味著,人類可能在目不視物的情況下,感知外物的存在,分辨它們的移動以及形狀,甚至意味著,盲人可以透過看,來產生“情緒感染”。
● 盲視覺與情緒
在人與人的相處過程中,通常會不自覺的與他人的面部表情產生同步。比如說,看到一個哭,你有可能被他的情緒感染,從而產生微表情上的變化。 利用面部機電掃描技術就可以捕捉受試者的表情變化,從而測量“情緒感染”。具體做法就是在受試者的面部放置電極,記錄面部肌肉的神經訊號。
2009年,魏斯坎茲教授的團隊又在患者DB和GY身上做了盲視覺與情緒感知的實驗。研究人員向受試者展示了不同人面部表情的照片,有高興的,悲傷的,恐懼的,憤怒的。由於照片是靜態無聲的,這也確保了受試者不會透過聲音來感知情緒。實驗結果表明,不論是處在視區內還是盲區內,所有圖片都觸發了受試者的情緒反應。他們可以辨別出照片中人臉的情緒,無意識地模仿對方的表情。當看到驚恐的表情時,受試者還會表現出心理壓力,甚至還被監測到了瞳孔放大的現象。最讓人吃驚的是,當照片處於盲區內時,引起情緒反應的速度,要快於照片處於視區內的時候。也就是說當我們越有意識的感知某個情緒訊號,我們的生理反應速度似乎就越慢,越弱。
盲視就像是我們被賦予的一種超能力,透過“第二視覺”接收無意識的資訊。那麼我們為什麼會產生盲視覺呢?
通常意義上來講,我們的視覺系統由暴露在外的眼球,視神經和視覺皮層所組成。眼睛是感知光的器官,也是外部影象進入視覺系統的一個環節。 光學訊號在視網膜上被轉換成電訊號,透過視神經傳入視覺皮層的神經元海洋之中。視覺皮層掌控我們的視覺意識,讓我們能夠感知這個世界的豐富多彩。如果一個人的視覺皮層受損,那麼他的視覺意識也會隨之消失,神經學家將這種失明稱為“皮質性失明”。以上和大家分享的所有擁有盲視力的案例都是屬於這一類失明。與失去雙眼的盲人不同,皮質性失明雖然損失了大部分視覺功能,但是非皮質性視覺區域仍然能正常工作。
魏斯坎茲教授認為人腦可能存在兩套神經通路來處理眼睛所接受的資訊。視網膜上的細胞一方面和大腦的初級視覺皮層相連,另一方面也可能通向大腦皮層下的其他區域。當視覺皮層受損時,這些區域對於接收和處理視覺資訊就變得至關重要。
近年來,科學界逐漸認識到,人類的松果體也具有感光的能力。1994年,西班牙奧維耶多大學(University of Oviedo)生物學家費爾南德斯(Jose Manuel Garcia-Fernandez)和其他幾位科研人員在「科學」雜誌上發表論文。他們利用因為基因缺陷而導致視網膜感光能力缺損的小白鼠,做了一系列實驗,結果證明,即使是感光受體基因缺失,小白鼠的松果體依然可以接收光的刺激,分泌褪黑素的功能完全不受影響。
也就是說,在視網膜無法發揮感光功能的情況下,松果體仍然可以感光。甚至有學者將松果體稱為“摺疊的視網膜”。那麼松果體是不是就是隱藏在人體內的第二視覺體統呢?對於這個問題,目前科學界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但是越來越多的專家認為盲視力有可能是一種每個人都與生俱來的能力。只是正常情況下,受到抑制,無法開啟。一旦受到外界刺激或失明,盲視力就有可能被啟用。
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夢遊。夢遊者在夢遊狀態時,並沒有視覺意識感知。在不需要意識驅動的情況下,依然可以行動自如,越過各種障礙。這和盲視覺現象非常的相似。
1994年,《中國人體科學》雜誌上的一篇論文指出觀點說,“非眼視覺”在億萬年前,可能是人類祖先的視覺方式,但是後來逐漸讓位於雙眼感官視覺。一些年幼兒童的身上依然可以找到“非眼視覺”的蛛絲馬跡,但是隨著年齡的成長,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就越大,這種能力就逐漸消失了。這讓我想起了我們曾經分享過得臺大李嗣涔教授的手指識字實驗。李嗣涔教授在研究中也發現,7-14的兒童,大約有10%到40%左右可以透過訓練開發出手指識字的特異功能。
目前科學家們已經可以利用經顱磁刺激(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 TMS)技術來模擬瞬間性失明,從而嘗試在健康的受試者身上喚起可逆性的盲視效果。經顱磁刺激採用強磁場來干擾顱骨下方的神經活動,磁訊號可以無衰減地透過顱骨,刺激到大腦神經。這種技術,不需要對受試者進行開顱手術,就能產生和盲人一樣的行為特徵。
一開始,這些受試者和那些真正的盲人案例一樣,一直說,自己什麼都看不見。可就是這些他們認為的純粹瞎蒙的結果,都有著驚人正確率。
一些學者認為,盲視力近似於我們通常所說的“第六感”,顯示了無意識,或者叫潛意識的強大。而“第六感”這種超能力可以說體現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時候,我們絞盡腦汁, 分析推理後做出的決策,並不一定比憑直覺做出的決定更好。
來跟大家分享一個小遊戲,測測你的第六感有多強。我每隔3秒會放出,會隨機這5張牌中的一張,上面的圖案包括圓圈,十字架,河流,方塊,和星星。大家可以試著不要多想,憑直覺猜一下,我下一張會放出什麼樣的牌。準備好了嗎?
3,2,1
有沒有猜中呢?再試一次。
3,2,1
3,2,1
3,2,1
3,2,1
大家猜中了多少個呢?如果全中了的話,可能你的天眼已經被開啟了。
我們之前所提到的印度教中的溼婆,他的第三隻眼,擁有毀滅世界,重啟宇宙的神力。中國神話傳說中的二郎神,他的第三隻眼可以斬妖除魔。還有瑪雅預言說,地球已經經歷了4次文明,目前人類正處於第五次文明。而地球上的第一個文明被稱為根達亞文明,也是三眼神族文明。這一時期的男性身高都有2米以上,擁有翡翠色的第三隻眼睛。也許世界各地神話傳說中的相似之處並不是一種巧合呢?迄今為止,盲視覺的研究成果只是揭開了人類意識之謎面紗的一個小角而已。隨著將來的研究,也許我們真的能找到開啟人類無限潛力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