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首爾說:“人這一生,一切關係的疏遠和割裂,都是為了和過去的自己分手。”
過去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如果現在的你回頭看,並不覺得過去的自己又蠢又傻,那麼說明在這麼一段時間裡,你並沒有什麼進步,但同時也說明,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都過得很幸福。
尹惠是我的大學室友,畢業之後大家都各奔東西了,許久不聯絡,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當初的情誼。最近畢業十週年,班長組織了同學聚會,不少人從各地趕來,成功的、失意的、拖家帶口的、孑然一身的,人生百態,盡收眼底。
在這些人中間,只有尹惠還一如當初的模樣。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上頭了,尹惠突然抱著我哭了起來,同學們紛紛湊過來詢問是什麼情況,我只能兩手一攤,除了安靜陪著她哭,也沒有可以做的事情了。
等到情緒平復之後,她向我道歉說:“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又好笑又心疼的看著她,說:“你啥樣我沒看過啊?當年在寢室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現在可優雅多了。”
聽到我這樣說,尹惠也笑了。她說:“當年的煩惱可真單純,至少不會為生活發愁。”我問她:“你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到底?”
“就那樣唄,一個人過,大概就是逃不過孤獨終老的命運吧!”尹惠端起酒杯,嘆了口氣。我突然想起,上學的時候她曾經說過自己家裡氣氛壓抑,她之所以從南方考到北方來,就是為了躲她的媽媽,於是我問她:“你爸媽他們……還好嗎?”
“或許吧,”她嚥下一口酒,繼續說“我很久不跟他們聯絡了,每次聯絡都是催婚催生,但是我這個性格吧,跟誰在一起都是禍害人家!也是這幾年我才發現,我竟然這麼像我媽,再一想到我當年多可憐,算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也這麼慘。”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和你相處感覺挺正常的啊!”我說。
她跟我講了件具體的事情:“我大四那年談的那個物件,你還記得吧?大我們一屆那個打籃球的,我跟他談了整整5年,後來分手只因為他說我像我媽,我當時特別不服氣,他說‘你媽對你爸的態度,不就跟你對我一樣嗎?’我當時都絕望了。要知道我媽一直看不上我爸,平常在家裡都是冷嘲熱諷的,我還總在他們吵架的時候護著我爸,結果我竟然變成了我媽的翻版……”
“後來我就跟他分手了,不是不愛他,是覺得自己不配。我有多厭惡我媽,就有多厭惡我自己,包括到現在都沒能調整過來。可是說真的,我愛我爸嗎?並不,我非常受不了他那副怯懦的樣子,所以我要求自己變強,去反抗我媽的控制,結果我成了我更討厭的我媽……人生真是奇妙極了。哎,難得見面我卻跟你說這些,我現在也過得挺好的,32的年紀,終於學會了順其自然。”
哎,對尹惠說的這些,我是很有同感的。在我們越是反抗某些事情的時候,越是會不知不覺被這些事同化,世界和我們互為映象,看到什麼,對面就會呈現什麼,不論想掙脫還是就此放下,自我救贖都是需要耗費一生的大工程。有些人選擇大齡單身,恰恰是奔赴在拯救自己的路上,而這是對所有人負責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