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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城事# 在故事裡走完2020最後的時光。

2000年9月12日,善恩園裡,一個女孩與服刑的母親見面。(CNSphoto 圖)

即便是第一次見面,孩子們大都會像小燕子一樣撲向你。連剛長了幾顆門牙的小寶寶,也會用懵懂的表情,扯著嗓子跟你打招呼。

但在這裡,看起來最熱情的孩子,都捧著一顆破碎的心。

辛迪不屬於熱烈的這一類,她默默地幹著自己的活兒。

2020年12月的一天,善恩園的孩子用完午飯,辛迪開始拿著一個海綿拖把埋頭拖地,當天是她值日。

她今年11歲,個子還遠沒有拖把高,但已經有了做家務的智慧。拖到汙垢嚴重的地方,她會讓海綿頭豎起來,使勁摩擦地面。辛迪剪著波波頭,小麥色的面板,兩隻眼睛又大又黑亮。

福建善恩園園長林仕丹對這雙眼睛印象深刻。第一次見到它們時,裡面裝滿了驚恐。

辛迪家一位遠房嬸嬸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褲子上也有血,她懷疑辛迪被侵犯了,報了警。

警察經過排查,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村裡一位60多歲的老頭。

辛迪的爸爸是一個酒鬼,幾乎不管她。媽媽在辛迪很小時,就去世了。沒飯吃時,辛迪就去偷。只要別人來告狀,爸爸不問青紅皂白,拿著一個板凳就砸過去,甚至拿過一把菜刀要砍她的手。

林仕丹見到辛迪時,辛迪手上的刀疤還在。“不餓死,哪一天也被砍死了”,林仕丹說,村裡人擔心她和弟弟,找到林仕丹,請她把兩姐弟接到了善恩園。

在一些惡性社會新聞中,人們常看到這樣的孩子,她們可能遭到性侵,也可能被父母拋棄,抑或是生活在一些特殊的家庭。等新聞熱點過去,這些孩子,又被遺忘在隱秘的角落。她們怎樣走出絕境?又是怎樣彌合自己心理的傷口?人們不得而知。

2000年六一兒童節,林仕丹用五萬元買了福州市閩侯縣溪源村的一片荒地,在上面建了福利院善恩園,收養那些陷入絕境的孩子。

二十年來,善恩園迎來送往了四百多個孩子。裡面有像辛迪這樣的困境兒童,也有殘疾兒童、棄嬰,以及服刑人員子女,他們都帶著一個自己隱秘的傷痛。

爸爸拿刀追著女兒砍

辛迪是和弟弟一起進園的,剛來時,園裡的薛老師看到辛迪,感覺跟自己在資料上認識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辛迪看起來開朗,也愛玩。她像一個大姐姐,平時帶著園裡其他孩子也玩得很好。

慢慢地,薛老師才發現辛迪的另一面。她會偷東西。其他孩子總是能在她那裡發現自己的物品。老師提醒了很多次,也改不了,“好像是情不自禁地要去做這個事情”,薛老師說。

辛迪也不會處理衝突。一次,大家一起上足球課。有男生撞到了她,她嚎啕大哭,不管對方如何道歉,她都不願原諒,咬定人家故意的,是刁難她。情緒上來時,辛迪會停不下來,越哭越傷心,整個村裡都能聽到她的嚎叫聲。

辛迪還很容易對別人產生依賴感,園裡一位正在上中專的哥哥給了她一個棒棒糖,之後,她就很愛黏著對方。

薛老師認為,這和辛迪生活在一個缺少愛的家庭有關,她很容易相信人,也很容易對他人產生依賴。這也是村裡那位老人能欺騙辛迪,向辛迪下手的原因。

有這些行為的孩子,往往與之前的經歷有關。

讓辛迪心底始終過不去的是爸爸對她和弟弟不公平。在家裡住時,爸爸整天醉酒,她和弟弟總吃了上頓沒下頓。有一次,她們被鎖在家裡,整整餓了三天。

辛迪和弟弟去偷,爸爸知道後,只打她,說她“把弟弟帶壞了”。辛迪姐弟在全村出名,村民知道他們有偷竊的習慣,丟了東西都找她。一次,村裡人說辛迪偷了600塊錢,爸爸都沒有核實,直接拿起菜刀追著她就砍。

辛迪的弟弟臉很小,頭髮蓬蓬的,長得像動畫人物蒙奇奇。弟弟老是嘰嘰喳喳地,不停耍寶,很擅長引起大人關注。一次吃飯,弟弟在表演如何把一個剝掉殼的雞蛋變成鵪鶉蛋的魔術,辛迪坐在一邊不說話,靜靜地往弟弟碗裡添菜。

“她對媽媽沒有任何概念,覺得自己只有爸爸一個親人,是世界上她唯一可以抓的一根稻草,但又覺得爸爸不愛她,所以很委屈”,薛老師說,她經常發現辛迪晚上在被窩裡偷偷地抹眼淚。她後來知道,辛迪心底對爸爸、弟弟有恨,但也總是充當那個照顧者的角色。

剛創園時,園長林仕丹目的是為了收社會上的棄嬰。福建地區,重男輕女觀念嚴重,上世紀,林仕丹經常看到女嬰被遺棄的新聞。直到現在,這種思維還依然存在,薛老師說,很多女孩生下來就被“當草養”。

現在,善恩園有58位孩子,包括困境兒童、服刑人員子女以及殘疾孩子。在工作人員中,還有6位從小在善恩園長大的智力殘疾孩子。

虹潔已經出落得和成年人一樣高,在一群小學生中特別扎眼。她今年16歲,還在讀小學三年級。見面時,虹潔正在手洗一件大襖子。她很小就已經會做飯、洗衣、種菜了。虹潔的手指短、粗,手掌上的繭很厚,摸起來扎人。

虹潔的媽媽在她很小時就走了,爸爸腿部殘疾。記憶中,爸爸總是不著家,說出去找工作,人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失蹤了一段時間後,突然一天又回來。虹潔和弟弟跟著爺爺住在一間破舊的移動板房裡,來善恩園時,虹潔14歲,弟弟11歲,他們之前沒上過一天學。

虹潔爸爸的偏心表現得很明顯,明明是女兒做的飯,他會給兒子好的飯,給女兒生蟲的飯。“為什麼是你吃不是我吃,為什麼爸爸是愛你不愛我? ”虹潔不明白。在善恩園,虹潔說到弟弟時,她經常是一種“非常狠”的眼神。有時候,弟弟做錯事受罰了,薛老師會看到虹潔臉上會出現一種釋放的快感。

2013年11月6日,重慶三門峽,一個孩子坐在房裡發呆,他已經兩年多沒見過爸爸了。(ICphoto 圖)

“三個女兒就等著餓死”

善恩園園內種著一棵榕樹,兩棵芒果樹,白色的大樓上刻著六個字,“愛是永不止息”,出門就是連綿的山。因為新冠疫情,學校已經封閉了很久,現在孩子們只能在園裡玩。

早上,山間的白霧還沒退去,孩子們開始排隊上學,大家一起背誦《愛的詩篇》: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出門前,老師會每個人一個擁抱。

阿靚到現在都不知道具體爸爸犯了什麼事。她1997年出生,從四川老家來善恩園時,只有8歲。 她只記得那天爺爺接了一個電話後,對她說:“你爸犯法了,被抓進(監獄)去了。”

阿靚對老爸並沒有很好的記憶,他經常一言不合,拿著棍子啪啪啪地敲自己。“很怕他,非常怕他”,阿靚說,老爸在家時,自己大氣不敢出。

小時候,家庭條件不好,一家人住在一間房子裡。阿靚感冒了,咳嗽都要悶在被子裡咳。怕爸爸聽見了,罵她:“咳什麼咳”。爸爸進去後,媽媽改了嫁。媽媽再婚那天,阿靚知道,“媽媽已經不整個是她媽媽了”。

阿靚被姑姑送到善恩園。那是一箇中午,姑姑辦完了手續要走,阿靚想哭,但她有眼色地明白,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絆住姑姑。她把眼淚憋迴心裡,等到晚上,一個人在被窩裡掉眼淚。阿靚心裡也裝著對爸爸的恨,“因為小時候他對我沒有很好”。

一顆心靈破碎了之後,常常會被恨意填充。“很多小孩恨父母的理由就是因為你們做壞事,我才沒有了家,變成了什麼服刑人員子女”,園長林仕丹說,甚至,這顆心會由此變硬,對所有人都充滿敵意。

多年前,西北大學針對“事實孤兒”生存狀況課題組調查顯示,由於父愛、母愛的缺失,有70%的“事實孤兒”經常或偶爾感到恐懼,23.3%的兒童經常難以入眠、做噩夢,有32.4%的兒童經常或偶爾覺得活著沒有意思。

對這些經歷過家庭破碎的孩子來說,心理問題更為嚴峻,更何況,善恩園裡,還有像辛迪那樣遭到至親暴力對待的孩子,還有更多父母是服刑人員的後代。《中國司法》雜誌刊登的《服刑人員未成年子女的現狀及救助體系》一文中提到,很多服刑人員的未成年子女自身存在抑鬱、敵視、人格缺陷等問題,又受到社會的歧視,失去家庭的管教與親情的支援,所以一旦受到不法分子的威脅和利誘,很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

林仕丹忘不了另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寒意,儘管它的主人當時只有9歲。“他都是斜著眼睛看你的,一副‘你們不是好人’的眼神”。因為販毒,樹傑爸爸被捕,媽媽也拋棄了他。

林仕丹拿著樹傑父親提供的地址去接他時,沒找不到人。靠著村民提供的線索找到樹傑時,他已經流浪了兩年,晚上,他睡在墳墓裡,白天就在人家地裡挖紅薯、偷東西。

剛進園時,樹傑非常冷漠,叫他吃飯,“噢”;去做作業,“噢”。除此之外,從來不和人說第二句話。值日的時候,安排他洗碗,他不洗。學習更不學了,永遠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林仕丹對服刑人員子女的關注開始於2005年,當時一位司法部門的領導找到她說,監獄裡很多服刑人員入獄後,子女沒人照顧。有父母,卻是事實上的孤兒。

從此,林仕丹開始到雲南、貴州、四川等地把這些沒人找顧的孩子接過來。1954年出生的林仕丹,快70歲了,每次有孩子入園,她都親自去接。一方面,她想核實孩子家庭的實際情況;另一方面,也想了解下孩子們的生活環境。

“很苦啊”,善恩園裡曾經有一家三姐妹,是林仕丹從貴州接來的。她還記得當時老奶奶帶著三個孩子一邊哭一邊說著土家族的話。村幹部翻譯給她聽,老人是在咒罵他兒子和媳婦,“把三個女兒放在她這裡,一分錢沒有寄回來,三個女兒就等著餓死”。

把三姐妹接過來後,林仕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們把頭上的蝨子殺掉,給她們洗澡、換衣服,帶著去見孩子的母親。一見面,媽媽在地上跪著、趴著撲向她的孩子,“這個場面真的鐵石心腸都會流淚”,林仕丹說。善恩園一直供到三姐妹大學畢業。

隱秘的角落

善恩園裡,每個小孩心理都有一道傷疤,但再小的孩子之間都有一種默契:“不要互相刺探過去”,那些都藏在每個人心底最隱秘的角落。“你觸了別人的傷疤,哪一天你的傷疤也會被揭”,阿佔說。

阿佔也在善恩園長大,大學畢業後,在外面工作了幾年,又回到了善恩園,現在是善恩園的老師。他對媽媽同樣沒有概念,很小時,媽媽就走了。8歲時,阿佔的爸爸溺亡了,阿佔先是跟著伯母生活,2002年,來到了善恩園。

2018年5月8日,蘭州一家慈善組織,工作人員在給孩子穿衣服。(@視覺中國 圖)

阿佔剛來時,園門口的那條路邊長得都是蘆葦,門口是農田,院裡的榕樹還是一棵小苗苗。阿佔永遠忘不了的是他來善恩園吃的第一頓飯,“很好”,簡簡單單的一個菜,但是當時的老師把菜給裝好了。

“一進來就可以吃到飯,我真的很感動,平時很少有人會給我裝飯”。阿佔說,農村人喜歡說閒話,看不慣吃“閒飯”的人。之前在伯母家,今天沒幹活,阿佔就不敢回家。

第一天在園內睡覺時,阿佔很不習慣。以前都是隨便躺在哪裡就睡,在這裡竟然還有被單。本來是晚上鋪好的被單,結果第二天醒來“變成一坨”。之後,阿佔的床都是很整齊。

在園內,阿佔很快成了標兵,不過是“反面標兵”。一次,一個女孩罵他,他立刻打了回去。這是他習慣了的解決方式:“你惹了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阿佔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但這位老師沒有直接處罰他,而是讓他坐在一邊先安靜下來,之後慢慢和他聊“他為什麼要做這個事情?”

在農村, 缺爹少娘是一件很受歧視的事情。“沒人要的孩子”就像沾染了某種“病毒”,捱打了,沒人給你出頭;去鄰居家玩,別人的東西,碰都不讓你碰。“這對一個孩子來講,其實傷害是很大的”,阿佔回憶說。

為了自衛,他養成了衝動的性格。和老師聊的過程中,阿佔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過去的經歷左右。之後,他開始可以刻意約束自己。

薛老師說,善恩園的孩子們都很敏感,老師決不會輕易主動去挖孩子們的底。尤其是剛進來時,他們會先跟孩子們建立關係,等到他們自己願意說了再說。 除非他們的行為暴露出了一些問題,老師才會主動介入。

薛老師發現辛迪的依賴行為後,找了給她那個棒棒糖的那個大哥哥聊了聊。並教辛迪如何保持男、女生相處的界限,但這個行為目前還沒有完全被糾正。“誰對她好,她就會對誰親近,因為她從小沒有安全感。加上父親失責,那個老人家才會想著動她(性侵她)。”

事實上,不止她,善恩園裡,很多孩子剛來時,都會有這種討好型人格。他們很快地能揣摩到大人的心思,變幻自己的面孔、迅速地適應環境。

知道辛迪一直對弟弟心裡有恨,薛老師為這對姐弟做了一次心理輔導。讓他們互相講對彼此、對家庭的不滿。講完以後問他們,“你還想打TA嗎?還想罵TA嗎?”

弟弟根本無法理解姐姐遭受到的傷害和不公平,“因為他是一直被優先滿足的”。薛老師說,辛迪打了弟弟,之後,立刻又抱住了他。類似的輔導,薛老師也為虹潔姐弟做過,但效果並不明顯。

“一個人要先擁有,才有可能說放下什麼”,雷老師說,他們從來不勸孩子們“放下”。

“我們首先要愛他們,愛他們過程當中,讓他們也真的明白愛是怎麼一回事,這樣他們才能夠把過去的東西釋懷一點”。雷老師是剛入園不久的一位男老師。早上上學,女老師會給女孩子一個擁抱,雷老師會給男孩子一個擁抱。

孩子們很喜歡擁抱。在園裡,只要抱起一個孩子,一天不要幹別的事了,別的孩子在下面搶著伸手要抱,而且是迴圈。剛放下的孩子,又繼續伸手要抱。

除了愛,還要教育。“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會管他們,我要讓他們走對的路,做真正對他們以後好的事,不會放任他們。”玩的時候,雷老師會帶著孩子們上山抓蟲子、認識動植物。但孩子們說謊、偷東西時,他也會打屁股。

很多孩子非常難管教,尤其是十多歲才進來的孩子,會動手打人。無論讓他們做什麼事,他都不做,不接受老師,還會罵人,對老師使用侮辱性的語言。

園長說她在院子裡貼了一個“愛是永不停息”,就是希望老師在感到無力時,給他們一種力量。“之前受了無數的欺騙、冷落,造成孩子們心裡對誰都不相信是很正常的,不是你叫他改就能改的”,園長說“你要有時間,要忍耐,要投入,要等機會,是一個很漫長的一個過程”。

一些心靈上的傷到長大之後才會顯露出來。善恩園有一家三兄妹,最大的現在還沒上小學,最小的才剛會跑。三個孩子臉都圓嘟嘟的,見過的人,都誇他們可愛。但每次看到這些孩子可愛的小臉,林仕丹心裡就泛酸。

三個孩子的媽媽未婚,吸毒、販毒。懷老大時,她被抓了,孕婦不能坐牢,監視居住期間,她逃跑了。警察再抓住她時,她又懷孕了,再次逃跑,又被抓,又懷孕。直到生下老三,她去服刑,三個孩子被送到了善恩園。

三個孩子三個父親,各自是誰,善恩園現在還不知道。“這是悲劇呀”,林仕丹說,“他們現在天真無邪,很可愛,等到他們12歲會思考的時候,他怎麼面對自己的事情?”

林仕丹說,善恩園的教育比外面多了一層的是:從小培養孩子以怎樣的心態面對自己的父母。兩三歲時,園裡就帶著孩子們去探監,等孩子懂事了,開始問:“爸爸媽媽為什麼在那裡呀?”老師就告訴他們“每個人都會犯錯,爸爸媽媽犯了錯,必須要裡面來改變,成為更好的爸爸媽媽”。

阿靚記得第一次去監獄看爸爸,爸爸剃著頭,穿著囚服。她並不想念爸爸,但聽到爸爸的聲音,她就哭了,她覺得“可能這就是血緣吧”。前兩年,爸爸出獄了,但他們聯絡並不多。

阿靚說,她現在把親情看得很淡,可提到一件事,她的眼淚馬上掉了下來。小時候,她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爸爸媽媽能送她去考試。別的孩子都有父母送,只有她沒有。但這個願望,從來沒實現過。

有些心靈的傷在善恩園能治癒,有些不能。阿靚23歲了,上大學了,最近,她有點甜蜜的感覺,像吃了一顆糖。偶爾甜中也會帶酸,酸中帶苦。她喜歡上一個男孩,但不敢告訴對方。一想到將來,她就很害怕,“要是告訴他我爸坐過牢,不敢保證他會怎麼看我”。

“更準確地說,善恩園是孩子們一個好的避風港灣。哪怕說他的心理問題沒有被解決,但是他在一個健康、不被歧視的環境裡面,對他的心靈都是一種撫平”,阿佔說。“教育的本質就是以生命去影響生命”,阿佔說自己之所以又選擇回到這裡,某種程度上是為了還債。

2020年12月24日,平安夜,園裡又來了兩個新的小朋友。她們是一對姐妹,大的剛會走路,小的還不會說話,只知道哇哇大哭。薛老師把妹妹抱在懷裡,輕輕地哄著。 一個剛洗完頭,頭髮溼漉漉的女孩閉著眼睛悄悄許下了一個願望:“希望新來兩個妹妹快樂成長,我們一家人能夠團聚 ”。 窗外下著不大不下的雨,大榕樹一片蒼綠。(文中涉及的孩子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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